“我是来暗访的”,2013年8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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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君 有时侯在阅读中,重要的不是一篇文章如何,而是阅读者怀着怎样的心情体会! 面对一篇文章时,是随便、轻忽、烦躁,漫不经心,还是用一颗放松、尊重、平和、愉悦的心去感受,结果会大相径庭,这里面有对创作者的尊重,更有对自我的尊重。
就像《鱼形面》,用一句通俗的话讲,这篇文章说到了我的心坎里。
它是生命的交集,是“一个圆与另一个圆的相接与交错”,是“想念、不舍与满怀的希望”,也可以移过来说是作者与读者的共鸣区。
一个好的作者,只是全然地生活,尽可能扩大自己的“圆,甚至会忘了写文章这回事,并不刻意想告诉读者什么,并不奢望得到回应。
而读者,努力做一个合格的读者,用心,用脑,甚至像博纳科夫那样,用“敏感的脊椎骨”去感受,虽然那种斯世当以同怀视之的知音感可遇不可求。
拨开历史迷雾,看到滕子京,“宗谅尚气,倜傥自任,好施与,及 卒,无余财。
”为文也应如此。
“倜傥自任”, 在写作当中从不期待,没有祈求,才是无私的、有信心的写作。
相比一篇已经完成的文章,白字黑字明明白白立在这里,一颗读到这篇文章的心是无常和变化的。
毕竟,经历不同,环境不同,喜好不同,心情不同,性格不同……因此有时面对一篇文章,哪怕你不去读,也不要妄下判断,轻易地说好与坏。
重要的是要学会用接纳的态度来面对,并和自己当下的存在相连接,你就总能发现点什么。
日常生活或许更有戏剧性和温情,关键是如何有效地回应无边的现实,文字能做到何种程度? 《“我是来暗访的”》,让转瞬即逝的场景和感觉来到纸上,用语言赋予其光亮,得以于用另一种方式长久地保存。
《赴约宜夏》里只用了两个意象:夏夜和约会,但明亮、透彻、清晰和有力。
相对于那些意象繁复,密不透风的大散文,我更喜欢这种轻轻走来的文字,笔下的词语和事物信手拈来。
“不舍得离去,邻家早开的朝颜攀上了墙头,在晨光里曚昽摇晃。
”“雨线那么长,扯不尽,跟想念一样。
” 我们的语言就是从自然万物中学来的。
请静下心来想想,一棵白桦、一朵云、一株小草、一颗星都是无比诚实和真诚。
我们可以写得再明白些,再单纯些,再简洁些,再自然些,再可爱一些。
《大师来了》用一种独特的视角,与其说是一种才华,还不如说是一种直觉。
事物之间的关系比事物本身更重要。
作者和读者都不能有负于自己的本心。
我知道,我的手记大多是“顾左右而言他”,并没有太深刻的解读。
在我看来,读和写一样,只是一种个人的了悟。
而手记更多的是想为读者创造一种读文章的氛围。
就像你在树阴下阅读,我为你送来一缕微风,你在月光下静坐,我给你树叶的沙沙声。
一篇文章,也在寻找他的读者,鱼形面的大小取决于相互之间。
编辑手记 小说世情 大师来了□闽言 中文系原定星期六上午9点聆听著名先锋、意识流和后现代派,表现主义、荒诞主义小说大师,著名作家许锋梓讲学。
海报贴了好几天,不仅系内师生大旱盼甘霖一样,还吸引了外系、甚至理工科文友的极大兴趣。
还差几分钟,大讲堂已人声鼎沸、座无虚席,还不见大师出现。
组织者赶紧派人到大门口迎着,但见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过往行人如过江之鲫、乱乱哄哄,不见大师模样的人来到门前,唯见保安在驱赶一个犀利哥般的流浪汉。
迎接使怕有碍观瞻,上前对保安说:“快把这人弄走,一会儿许锋梓大师就到了。
” 流浪汉精神一振,声嘶力竭地断喝“:本人就是许锋梓。
”因为语调和断句使然,听着就像“徐疯子”。
不免上下打量:四十来岁年纪、五短身材、蓬头垢面、口中流涎,一件破旧军大衣把身体裹得很紧,脚上随意靸着一双破拖鞋。
这就是大师?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迎接使随即就想通了:奇特之人必有奇特之相。
上前紧紧握住大师的手:“我们等您好久了,快跟我进去。
” 大师一上讲台,大家不由得错愕,但紧接着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口哨声。
“哇塞!到底是大师,愤世嫉俗、超然若仙。
” “靓丽、新潮、犀利、雷人!”甚至有女生冲上台献花,为 的是趁机吻一口。
虽然满脸胡子、根本就接触不到皮肉,还是触电一样麻酥;虽然嗅着有些异味,就像榴莲那样臭的甜蜜。
“咦———”大师突然狼嚎般的一声。
以为这是开唱前的叫板,但大师却盯着布满吊灯和漏水的污痕,半晌不作一语。
大厅里万籁俱静,人们都跟着仰头,不知大师看到了什么神秘的天外之物。
好!有人先带了头,紧跟着喝彩声四起,并伴以暴风骤雨般的掌声。
有个刚入学的男生糊涂了:“看出了甚,又好在了哪?” 一个学长模样的人解释说:“所谓大音希声、大道无形,绝对的 真理是说不出来的,所以杨子望歧路而哭,摩诃迦叶见拈花而笑。
” 学弟还是不解:“为什么绝对真理说不出?” 学长说:“许多先哲都身处悖论中,往往自己都不能解疑释惑。
比如:没有一句话是真理。
假如这话是真理,岂不推翻了没真理的前提,假如这话是谬论,不又证明有真理?所以圣人时常感到无法说话和无话可说。
” 还没等谈话继续下去,大师又有了新举动:大衣一抖落地,里面是黑白条纹的住院服,两手向空中一举,一条铁链横空闪亮,稍一走动,脚下金属铮铮作响:原来是带着镣铐来的。
于是人们又纷纷惊呼: “太有创意,真是酷呆了!”“大师是想说,人看起来是自由的,实际也带着无形镣铐。
” 惊世骇俗的场面出现了,大师突然载歌载舞: “我爸刚弄死他,刚弄死他,拉进了大厦那货即开要价,靠屁孩子啊腰扭了那频高也 能要价……”大厅沸腾了,人们不由自主 站起来,以典型的“鸟叔方式”和非典型的动作手舞足蹈起来,就像欢度一个盛大的节日。
“大师是启发我们,艺术要戴着镣铐跳舞,既不要墨守成规,又不能丢弃基本规则。
” “不对,是说作家是时代的书记员,作品应有鲜明的当代元素。
” 又突然,大师的一只鞋甩到台下,没人大笑,反而陷入了沉思。
还是那个小学弟问学长:“难道这也有特殊意义?” 学长说:“他描述了一种得道升仙的意境。
线作长江扇作天,靸鞋抛向海东边。
蓬山此去无多路,只在谭生拄杖前。
” “你怎么哭了?”“闻说是经,深解义趣,涕泪悲泣。
” 就在这时,几个白大褂冲上了讲台,一个用电棍一杵,大师立即做昏晕状,没等他摔倒,早有两人一左一右架住了,其中一人对着麦克风说:“这个人姓徐,是个疯子。
因有暴力倾向,所以带着镣铐,没有伤到人,实在万幸。
” 当大师被白大褂们架着通过行人甬道时,人们自发拍起有节奏的掌声。
“简直是精心策划!”“多么完美的收官!” 这时,主持人来到台上,敲敲麦克风:“对不起同学们,刚才确实是一场误会,我们错把一个疯子请到了台上。
真正的大师已经到了,因为堵车和手机信号在盲区,没能及时得到信息。
现在,报告会正式开始,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许大师闪亮登场。
” 可能是刚才的狂欢耗尽了人们的精力,掌声稀稀落落的。
大师西装革履、仪表堂皇。
他清了清嗓子,照本宣科地开始:“我今天演讲的题目是《小说原道之我见》———小说一词,最早见于《庄子·外物》:饰小说以干县令,其于大达亦远矣。
桓谭《新论》,对小说的定义是:若其小说家,合丛残小语,近取譬论,以作短书,治身理家有可观之辞。
班固则认为:小说是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这时他发现,人员开始退潮,又过了十分钟基本“座无实席”。
他有些尴尬,叫住最后一个离开的:“我讲得不好?” 那人说“:说得再多,能比得过百度词条?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们潜意识中自有文心、匠心、想象力和创造力,不需要抽象理论,而需要强烈刺激激活它。
就在刚刚的刚才,我、我们都得到了。
” 微语绸缪 “我是来暗访的”□ 在关于未来老公的种种职业设想中,医生曾是我的一个重要选项。
在我这样的文科脑袋看来,这个工作技术含量高、不担心失业,且能让我们全家一夜之间享受到配保健医生的高干待遇。
除了包围在小护士花丛中这一点有些令人堪忧以外,其他的想来还算不错。
最近的几番折腾,却让我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脾里长了个瘤子,朋友从四川慕名来到京城某著名大医院———此前的一系列预约、排队省去三千字,咱认了。
从四川众医院带来的片子全部作废重拍,咱也认了。
凌晨五点不到,去CT室排队。
不错,二号。
等到上午10点了,不对劲,人流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就是轮不到我们。
一问,前面全是递了“条子”的。
“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们?”我以受气小媳妇的标准语调小心翼翼问操作机器的医生。
医生大概是跟女朋友吵架了,看上去心情很不好———“别等了,上午排不到了!”接下来一句:“请你们出去,把门带上!” 唉,也许是夹塞的太多,医生也怒了 吧。
抱着理解万岁和不抛弃不放弃之心,我找到门口负责发号的小姑娘,继续打听。
青出于蓝胜于蓝。
这位二十岁出头的小护士头也不抬:“有台机器坏了!今天拍不了了!” “不是还有一台机器嘛。
”我已经对这里的固定资产有了一定了解。
“谁叫你排的是坏的那台机器?”小姑娘还是不抬头。
苍天啊,这是我的错吗?不得已,只好打电话找在这所医院工作的熟人,也递上了“条子”。
到了下午,片子终于拍上了。
“关系”显然是管用的,一位高个子的眼镜男医生居然面带微笑地对我们说,我会给你们仔细看看的,三天后来取结果吧。
老百姓是多么容易满足的一个人群啊!我们心花怒放地走了。
临走时,我还一步三回头地朝那个很有点帅的医生看了好几眼。
但,三天后再来这里取报告单时,眼镜男显然已经忘了我们曾经是托过“关系”的了。
面对询问,支支吾吾极不耐 烦。
“您究竟看了片子没?”朋友急了。
“没看!谁让你拍片子找谁看去!” 医生也急了。
在我们发蒙的时候,眼镜男潇洒地转 身而去。
这件事的结果是,我通过更多朋友的 介绍,终于找到了一个很有耐心的医生,为我的这位朋友排除了恶性肿瘤的可能,让他放心回到四川。
医患关系是个复杂课题,医患双方都有倒不尽的苦水。
紧张的医疗资源和不合理的医疗体制,让医生背负重重压力。
因为渴望生命而无助的患者们,自然体会不到这些压力。
这是一种思维定势:“白衣天使”应该有天使的笑脸、天使的温情,应该终年以春天般的温暖尊重、理解和救助生命。
在老百姓的思维里,医生没有冷漠的权利。
前些日子,女航天员王亚平一亮相,即被人们惊呼为宇宙第一美女。
王亚平当然美,不过———我们通常认为在地球外玩高科技的宇航员就该是地球人的普通长相,正如我们通常认为女博士就是满脸痘痘目 白瑞雪 光呆滞一副内分泌失调的样子、女明星就是胸大无脑瞪双无辜大眼常年茫茫然的样子。
所以呢,当我们看到女博士竟然也可以长出刘瑜那样的姿色,歌手范玮琪竟然是哈佛经济系的,就会不由自主夸大前者的美、后者的智慧。
这就是思维定势带来的反弹。
医生被舆论“妖魔化”,离不开我们的思维反弹,但医德医风也毫无疑问是值得改进的。
喜剧的是,聘请检查员、监督员对医院进行“暗访”,几乎是所有医院津津乐道、用以证明自己清白的一大法宝。
在我看来,这完全是医院里的特务文化。
有那么多长着眼睛的群众,为什么还要人“暗访”?明明是摆在桌面上的事,为什么要搞得偷偷摸摸?你往医院里一看,所有把焦灼写在脸上的人,都最有资格打分。
不过,“暗访”倒也启发了我。
下次去医院,我一定要像电视剧中的便衣那样,拉开黑色风衣的一角,向那个掌握着发号大权的小姑娘晃一晃我的“证件”,语调神秘地告诉她——— “我是来暗访的。
” 流年碎笔 鱼形面□ 小时候,妈只知道两个村子:焦古营和柳树营。
前者是自己家,后者是姥姥家。
她只见过、只认识一座山,叫做独山。
如果抬头看到云霞叆叇在山腰间,就是“独山戴帽”,要下雨了。
一天一天长大,她的世界也随着她的身量慢吞吞扩大:初小在孙庄上,离了有两三里;高小是在乡里的汉冢小学———妈忙不迭告诉我,汉冢乡是刘秀大姑的坟茔所在地,故得此名;汉冢乡没有初中,她在邻近的金华乡读的;初中毕业,她得到一生中的第一次大光彩:考上了南阳一高。
外公挑着行李,带她步行五十里地,到了南阳城里,一打听,老人全知道:“书院嘛。
”看她的眼神里有小小的讶异与赞叹。
她年纪小,不知道南阳一高曾名“宛南书院”,历史二百余年,她只是三分腼腆七分沾沾自喜,觉得有面子。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南阳地区有这么大,同学中还有来自新野、邓县、整平……的,这些地方,她都没听说过。
“新野也不知道吗?所谓刘秀大姑,应该是指他的长姊刘元,就是新野节义长公主。
” 她沉思半晌:“……初中历史书上没提过吧。
” 三年光阴一瞬而过,高考填志愿时,老师专门叮嘱她一定要报清华,她自己挑了一所郑州的二类学校———干吗报二类?离家近呀。
再随便拣了几个一类:华工(华中工学院)、成电(成都电讯学院)、武大(武汉大学)……最后,华工录了她。
外公拜托了一个沾亲带故的人,一辆敞篷运货车,把她捎到许昌,她在许昌坐火车,车的那头,是她平生不曾去过的大城市:武汉。
一切都是第一次,坐火车、出省、上大学……新天新地焕然一新。
世界有多大?如果这条求学链中的任何一环断掉,她的答案一定与此刻不同。
去年九月,我妈的外孙女,我姐姐的女儿,我的外甥女———小满,去布莱尔高中读书了。
布莱尔在哪儿?布莱尔镇。
布莱尔镇在哪儿?新泽西州。
如果你连新泽西州也不知道,我会告诉你:就在纽约州旁边。
你不会连美国也不知道吧。
我可以透露一下:五十年前,我妈不知道。
她的中学地理老师,在课堂上展开 世界地图,问学生们:中国大还是美国大?学生们答:美国大。
老师郁闷坏了:明明是中国大嘛,怎么看出来美国大的。
学生们很实诚:美国四四方方的,看着很实惠,中国四角八歪的。
老师给他们气笑了:难道中国是空心的? 小满为什么要去美国读中学?这是她自己、她的父母、两边家族共同决议的结果。
这一路,大家都走得跌跌撞撞,一方面是不断地犹豫徘徊,另一方面又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对小满妈说茅以升,不求闻达于诸侯,但对六个孩子的要求就是:出国留学,必须的。
我也说郎静山,一生淡泊名利,可为了孩子出国,求人一直求到梅兰芳。
说得小满妈掉眼泪:古往今来,父母的心情是一样的。
我也给小满打气:你看詹天佑,十二岁就去美国读大学。
还有李四光,十四岁就负笈日本。
填申请表时,一时笔误,把年纪“十四”写在名字栏,这么珍贵的表格不能重填,只好将错就错,改了名字。
你都十五了,一定没事。
小满答我:李四光是谁? 为什么是布莱尔?这……布莱尔其实也想知道,它发过来的学生问卷上郑重问道:是什么,让你及你的家长最终选择了布莱尔。
亲,难道我会告诉你:我根本没选。
SSAT和托福成绩出来后,我们精心筛选了八所自觉能够上的学校,分析它们的需求,寻找每个问题的话里有 叶倾城 话,量身打造了八份申请表。
递交的当天,还是心下不稳当,又多递了五家。
而布莱尔,是这十三所学校里,唯一录取小满的。
就这样,你可以当作是误打误撞,也可以说:这,就是缘份,就是命定。
老实说,我们也一直很困惑:其他学校哪里没看上小满,而布莱尔看上了小满哪里。
直到她入学后,我们好像找到了答案:她是读九年级,布莱尔却给她安排了十一级的数学课。
我们这才恍然想起,小满的SSAT成绩,两次数学都是满分。
总之,正如50年前她的外婆一样,小满单身上路,从武汉到上海,再飞抵新泽西纽瓦克机场。
她到埠的时候正是凌晨,我不由得想像她单薄的小小身影和几口大箱子,就好像,看到了50年前,我的母亲。
她们都像箭一样,从原有的生活轨迹里射出去,射向遥远的地方。
每一个人能到达的地方,都会变成下一代开拔的地方。
这是人间接力跑。
世界有多大?这是小满,将用后半生回答的问题。
一个圆有多大,取决于从圆心出发的半径有多长;世界有多辽阔,要从你上路的那一刻算起。
一代一代,生命是一个圆与另一个圆的相接与交错。
而想念、不舍与满怀的希望,就是圆与圆互相剪切出的鱼形面。
它到底有多大?连欧几里得也未必能算得出来。
非常文青 赴约宜夏 □许冬林 赴约宜夏。
是夏夜。
待日头落下,落在一湖碧水中,胭脂似的晕开,收了工,心思甜蜜地回家。
路上经过丁香花盛开的院落,心里想了一下她的模样,也像丁香。
女孩子沐浴换了衣,将有花露水和香皂的残水,泼到了院子里的花边,穿白裙子出门。
临出门,采撷一朵才绽的栀子花,花瓣犹有青色,像她羞涩的心。
去会他,在村头的榆树阴下,石桥边。
夏夜相见,空气芳醇而清凉,萤火虫在前头引路,彼此携手,路好长,可以走到天明才松手。
丁香花和栀子花酝酿过的晚风拂面,也拂了裙袂,她的腰身细细,在裙子里隐约。
月光晒着她洁白的脖颈,脚踝,和长长的手臂。
月光为媒。
夏夜正好。
月光这样薄,女孩子也这样薄。
可以近近地看她,如看花开,直看到她游鱼细石历历可数般的心底。
虫声蛙鸣四起,声线繁密如骤雨,帮他掩饰绵绵情话,不让外人听到。
挨在一块石头上,两个人,唧唧复唧唧,像坐在莲叶下避雨的两只绿蛙。
月渐西,人声渐稀,小路长长,送她回家。
不舍得离去,邻家早开的朝颜攀上了墙头,在晨光里曚昽摇晃。
在城市的夏夜,或者会下一场滂沱的雨,两个人倚在茶楼,不能回去。
同看落地玻璃窗外的雨线。
雨线那么长,扯不尽,跟想念一样。
坐在她对面,还想她。
这样近地看她,看她微青的眉,桃红的唇,薄薄的刘海,弯弯的嘴角……还想她。
未分别,已经想念。
希望一辈子都下雨,就有了理由困在一起。
人渐少,茶楼里的冷气还在开着,怕她冷,借故把她揽进怀里,此刻仿佛才完整。
把整晚的情话换个语调再说一遍,用更潮更甜的语气。
说到无声,无声胜有声。
茶楼打烊,牵她出来,携手过长街,积水淹没脚面,两个人变成一条鱼,她在他背上。
行道树在灯影里越发高大,汽车零星的街道,衬得楼丛越发高耸。
万物在雨水里成长。
爱情也是,在夏夜,潜滋暗长。
长成一株枝叶繁盛的树,只有一个愿望:开花!开花!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赴那样的约,也别有风情,只是,元宵佳节,春寒犹在,想来见面说话可供逗留的时间太短。
读史札记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
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读过初中的人,谁没背诵过这首《岳阳楼记》?我也是在那时候背下来的,在记住“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兴,上下天光,一碧万顷……”这些华美词章的同时,“滕子京”这个名字随着那波澜壮阔的岳阳楼风景,随着范仲淹忧国忧民的情怀一起被深深记住,始终挥之不去。
当时看课文参考书上说,滕子京是范仲淹的好友,因为贪污公款被贬岳阳,而且这岳阳楼也是用贪污之钱重修的。
而范仲淹不察,对其大为赞赏,应他邀约,写了这篇名垂千古的文章,抒发自己的政治理想和胸襟抱负。
于是每次背诵起这篇文章时,说到“滕子京”便生出一丝淡淡的怅惘与叹息。
很多年后读到一本历史小说,偶然发现了滕子京曾经镇守西北边陲,在那部小说中,他连“打酱油的”都不是,可这惊鸿一瞥却拨动了我的思绪牵念。
循着这个线索,我去追寻滕子京的人生轨迹,惊讶地发现,原来,真实的历史不是这样的。
念念滕子京□郭利 滕子京名宗谅,字子京。
与范仲淹是同科进士,成为知交好友。
他们有着相似的为官经历,都做过地方官,也做过京官。
滕子京还担任过西北边陲的军事统帅,后来因为被弹劾盗用公款而被贬,一贬再贬,在“庆历四年春”来到岳阳。
为了重修岳阳楼,滕子京不愿动用公款,也不想在民间摊派而是想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办法。
他张榜民间,向欠钱不还者讨债。
官员亲自坐镇讨债,哪个再敢不还?于是欠债者争相来献,最后征集了一万缗(相当于白银一万两)。
滕子京就用这些钱重修了岳阳楼,使之更加雄伟壮丽。
当年我读到参考书中的“贪污公款”大概就是由此而来的吧?只是,这从民间讨债而来的款项,虽然不算正大光明,但实在说不上是“公款”啊。
并且他在西北任上的“滥用公款”,也并未纳入自己囊中,却是用来犒赏将士、安抚军心的。
当有人弹劾,上级来核查时,滕子京为了不牵连别人,将被宴请、安抚人的姓名职务等材料全部毁弃,一人做事一人当。
后因范仲淹和欧阳修的力保,滕子京只被贬官,并未有 其他处罚。
然而,背负如此“贪污”的名声,让一个重视节操的文人士大夫情何以堪? 滕子京却并没有因此而消沉,他来到岳阳,不仅勤政为民,而且弘扬文化。
不过一年,便是“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不仅范仲淹这样称颂他,同时代的北宋诗人苏舜钦称赞他:“忠义平生事,声名夷翟闻。
言皆出诸老,勇复冠全军”。
有人甚至说,“滕子京谪守巴陵,治最为天下第
一。
”三年后滕子京调任苏州太守,从当时还偏僻的岳阳来到山清水秀的苏州,这也算是朝廷对他治理岳阳的奖励吧?只不过,他在苏州只享受了三个月的江南繁花锦绣,便积劳成疾,病逝任上,终年不过57岁。
滕子京在正史中有传,“宗谅尚气,倜傥自任,好施与,及卒,无余财。
”一个背负“贪官”名声的人,身后却“无余财”!在他的一生中,做京官,敢于挺身直谏;做统帅,用公款犒劳冒死苦战的将士,并且在事发后不累他人;做地方官,让巴陵郡“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自然,他最为后人称道的还是重修了岳阳楼,直接催生了伟大的《岳阳楼 记》,让“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有了负载的江山风景。
他还曾担任过进士主考官,录取了北宋著名词人柳永,为这个沦落天涯、为士大夫所排斥“白衣卿相”提供了进身之路。
人是复杂立体的,历史更是纷繁丰富的。
读一个人,一件事,是需要不同的史料来相互印证的。
想起那本参考书,真是不知误导了多少像我一样的少年学子,让后人误读了滕子京。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那些弹劾滕子京的人早已消逝在历史的烟尘中,如果不是专门研究那段历史,自是无人记起知晓。
可只要汉字还在,中华文化还在,《岳阳楼记》是一定要被诵读于百姓妇孺之口,代代相传,万古不朽的。
那么,滕子京,也会因之永远被人铭记。
当我再吟诵起“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时,眼前出现了一个青衫磊落的男子,悄然伫立在岳阳楼上。
与之相依的洞庭湖,依旧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波澜壮阔,气象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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