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箱：whrbguoq@ 留春WUHUDAILY 72022年1月26日星期
三 闲情 深 耕 保兴的花事 芜 湖 秦超 人 生 记忆 无 为 印 象 文施 每个人的职业不同，上班的路就各不相 四溢，牛饮几口，浑身内外像被那香清洗了
一 红瓣黄蕊，自古就有“国艳”之誉，苏东坡也为 训 同，开车、步行、挤公交、踩自行车，在路上来去 回，顿时神清气爽，一身轻松。
隔壁的同事们 之倾倒，“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洋 匆匆。
我很幸运，上班只有十来分钟的路程，
也都纷纷闻香而来。
可见痴迷到何种地步。
海棠花也一串串的，倒 坛 可以沿着保兴垾闲散地走，走一段充满芳香的路途。
腊梅刚过，路边四株白玉兰像约定好了似的，顶着倒春寒的凄风苦雨，一夜之间就全开 像树枝上长出许多冰糖葫芦，秀色可餐。
一丛丛山茶树齐我肩高，周身镶满了大朵 垾指小堤，是江南水乡特有的字。
保兴垾 花了，简直有点猝不及防。
花瓣白得没有一丝 的红花，像许多女孩子的脸庞，挤在水边照镜 从东向西穿城注入长江，是最不起眼的小支流 杂色，像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玉碗，全高举在树 子，抓住青春吧，红颜易老，再过半月红花就要 吧
？以前它可是芜湖有名的龙须沟，经过改造，变成了一条绿树繁花之中的景观河。
每年三月天，保兴垾的花事兴，每天都在变化着，谁含苞待放了，谁花枝招展了，谁散尽芳华随了流水，让人充满了期待和惋惜，心里也就像关了一汪春水，不经意间起了波澜。
我原本不爱花，连一些常见的植物都叫不出名字，因为保兴垾，渐渐就喜欢上花了。
保兴垾的花事从梅花开始，踏雪寻梅是古老的诗意，现代人很难有那份心境了。
去年冬天，芜湖只下了一场像样的雪，那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步行上班。
路过保兴垾，两岸的河堤、树木都被雪勾勒出银边，将河水映衬得分外明澈。
雪中的保兴垾好像成了深不可测的江湖，而我油然萌生了英雄的情愫，变身为电视剧《雪山飞狐》中的胡一刀，哼着主题歌《追梦人》的曲子，穿越于冰天雪地之中。
忽然，一股清冷的暗香袭来，抬头见往常那棵不起眼的腊梅树，开满了无数黄色的小花，孤傲不群地立在雪白的世界中，显得格外有精气神。
梅花盛开，香自苦寒，不惧冰雪相逼，敢当报春使者，需要多大的勇气呀，她真是百花之中奇伟的仙子！ 我在一树的清香下站立许久，小心采些沾雪的花瓣，捧到办公室沏茶。
梅花泡出来清香 的顶部，让人不能采摘亵玩。
早春难得的艳阳天，给白玉兰播撒一点阳光，花就开得格外灿烂，朵朵向上，把芳华献给了碧蓝碧蓝的天空。
一周后，花瓣越来越黄，飘零如雨，纷纷被行人践踏，感谢环卫工人，把它们一一清扫起来，培在白玉兰树的根处，让它们有了很好的归宿，开始下一个轮回。
花事的高潮不可阻挡地来了，保兴垾成了花的长廊。
在圣地亚歌的小桥旁，几株苦杏树只有拇指粗、两米来高，开满粉红的花瓣，清风徐来，花枝翩跹起舞，我真担心它们苗条的身子，怎么能撑起那么一大片花伞。
我站在桥上，看见保兴垾的水，窄长的，明亮的，被两岸红黄紫绿的树木、灌丛簇拥着，穿上了一件五彩的花衣。
静水深流，水面上漂浮着一小片一小片的花瓣团，像是谁准备好了沐浴的花水，单等着玉人宽衣沐浴。
过桥向东，原本平直的河堤被人善意地设计成弯曲的小道，曲折而行，路旁斜伸出的花枝冷不防就碰在脸上，过电一般的，冰凉之后，留有余香。
紫薇树光秃秃的，枝上还挂着不少去年的种子，但并不影响开花，一串串紫色的花瓣，在花丛中反而显得格外惹眼。
海棠树花开艳丽， 发白，渐渐枯萎了！柳树长在水边，是保兴垾最多的树，细细 的枝条上开满了白花，柳絮就是它的花瓣，风起时漫天飞舞，一直能飞到十多里的城外。
柳丝婆娑地挂在水面上，在风中不住地摇摆，凝神看去，柳树的满头秀发在动，腰肢也像在轻轻扭动，有着江南女子不尽的风韵。
保兴垾的赏花之旅过了大半，前面是三棵高大的梧桐树，两棵在左，一棵在右，斜隔着小路相望，树树皆是轰轰烈烈的春色。
梧桐花紫白色，很像一柄细长的小喇叭，它的花期有一个多月，大概是保兴垾百花之中花期最长的了。
有个驼背的老爷子，每天送完孩子上学，就坐在树下的长条凳上，鼓着腮眯着眼，吹着一管竹笛，在断断续续的笛声中，梧桐花像被施了魔法似的，纷纷如雨般地落下来。
一天中午，上班还早，我就坐在那条长木凳上，阳光暖洋洋的，我索性就躺下了。
梧桐树撑开一大片紫色的花伞，淡淡的花香为我催眠，那香味带有儿时母亲的体温。
我不觉就沉沉睡去，做了一个非常香甜的白日梦。
醒来一看，呀，身上落了许多梧桐花！起身，轻轻拂去的是花瓣，拂不去的是清香，它已经穿透衣服，融入我的身体里了。
儿时，每到冬月，父亲便报名去兴修水利，大多年份都是去无为挑江堤，一去便是十天、半月，甚至更久。
我有恋父情结，总盼着父亲早点回来。
常在母亲面前念叨，母亲总说快了。
印象中，父亲几乎每次回来都是在半夜，模模糊糊中被母亲喊醒，揉揉双眼，见到日思夜想的父亲，睡意全无。
父亲从怀里掏出一块纸包的大麻饼，掰开，分给我和我的两个姐姐。
我们一边啃食，一边听父亲讲挑江堤的故事。
因此，小时候，无为在我的心中，就是一条长长的需要年年修整的江堤。
后来，我渐渐知道无为是一处地名，就像我所居住的庐江一样，是好大好大的一个地方。
一曲《爱的奉献》再次将无为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1994年7月，中考成绩发布。
父亲力主我填报无为师范。
9月的天，依然热得出奇，父亲和大姐夫送我去学校。
那时不像今天，订好9点的车票，一直到中午才发车，人挤着人、人挨着人，车厢里充斥着汗馊味。
一路都堵车，白湖堵、黄姑堵、蜀山堵，差不多傍晚才到县城。
印象中，县城只不过是些低矮的房 子，车站四周有许多小旅馆、录像厅。
父 亲和姐夫他们提着箱子、扛着蛇皮袋、拎 着包，那些小店的老板们一看这么多人， 很热情地凑上前来，又很快地退了回去， 他们很精明，一看就知道我们不会去店 里吃饭的。
父亲虽不识字，姐夫也没出过远门， 但聪明的父亲却让我们紧跟着打头的人 走。
果然，我们沿着马路匆匆前行，很快 旧时月色 便来到了无为师范的校门口。
道路两侧
的房屋并不高大，多半是低矮的平房和 瓦屋，师范学校便显得格外突出。
外婆 古色古香的一座门楼，两尊高大威猛的石狮蹲坐在校门两侧，校门正方书有“無為师范”四个金色大字。
入学后才知道，这便是黉门。
跨过校门，进入校园，我像刘姥姥进 净尔 了大观园，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校园，从没见过这么漂亮 的楼房，从没见过这么整齐而高大的水 杉树。
报到、登记、缴费，拿着单据到礼堂 领物品。
茶缸、枕巾、被套、小方凳、军训 外婆性格温和，一生勤劳善良，人却生得 这句话。
得饱满充实。
她小心仔细地忙好手中的每
一 服，还有一个月的生活费，33
元菜票。
每 不美。
身材瘦小，眉淡眼细，一张狭长脸面上 煤油灯细微的光亮摇晃在饭桌上，两三个 件事，以至于没有时间考虑更多，她拿捏着光 件物品都印着“94127”，自此，这组数字 零星缀有点点褐斑。
她一定是知道自己不美 蓝边扣碗下是温热的饭菜。
阴的密度，一步挨着一步，一件事挨着一件事， 成了我的代号。
的，所以人前人后仿佛避嫌似的尽量不高声多 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但一定就在现场。
冷 一天挨着一天，每一个夜晚的结束等同于一天 布置好宿舍，父亲和姐夫还有其他 言。
即便母亲偶尔周日来看她，聊起了什么高 雨，淅沥沥，又密又急。
我记得外婆当时的穿 的
结束。
次日黎明的到来，又是上一天的轮 一道来的家长都赶去车站，我和同学
一 兴事，需要放声笑起来，她也要用手捂住嘴巴 戴，不是雨衣，是蓑衣，还戴着斗笠，穿着高筒 回。
看似一样，也不一样。
日子过得绵密踏 道去食堂打饭。
还没吃完，父亲他们又 像个小姑娘一样极害羞极不自然的呵呵、呵 黑色胶鞋。
她站在外公旁边，水珠子不断往下 实，有板有眼。
都回来了，原来早没了返程的车。
呵。
滴，耳边凌乱的发丝紧贴脸颊上。
甚至我还记 她从不自寻烦恼，很少见她发火动怒。
她 宿舍在一楼，晚上很热，蚊虫又多， 据说外公浓眉大眼长相周正。
年轻时贪 起了她的表情，她极有耐心地一边解着被湿水 常说，别人家的姑娘打小就要被老祖母逼着裹 尽
管有蚊帐和席子，但还是难以入睡。
玩好赌，中年以后体弱多病。
他的面貌我想不 缠紧的蓑衣系带，一边含着笑说“哦、哦”，间或 小脚，哎呀那个疼呀，我祖母对我好，她不忍心 父亲让姐夫和我先睡，他则与同样原因 起来了，只记得他经常坐在堂屋小方桌旁的竹 插上两句回应着外公。
呢。
你瞧，我的脚没裹过，呶，和你们的一样大 回不了家的别的学生家长或蹲或坐在花 椅上喝茶、抽烟、看我吃饭。
他喜欢将剥好的 这个画面是我对外公最深的记忆，也是记 小正常，在那个年代不多呦！ 坛上抽烟闲谈。
菱角肉一只一只放桌上列队似的，等着我逐
一 忆中外婆外公仅有的两个人同框画面。
除了一双脚没被裹缠，外婆最爱提及的就 一觉醒来，天已放亮，一摸身边竟没 消灭。
他身体不好，不能劳累，家里家外所有 旧式婚姻别无选择。
据说外公心里其实 是头发。
她喜欢学着路人的语气同我模拟场 了父亲和姐夫的身影。
同学告诉我他们 的活儿基本都由外婆一个人打理。
有喜欢的人。
景：“哎呦，这是谁家的媳妇，头发又粗又黑，油 早走了，还说我父亲临走时曾低声喊过 一
个冬雨的傍晚，他预感自己快要不行 外婆是他家的童养媳，八九岁便来家里，亮亮的长得真好……” 我，竟没能唤醒。
不知道为什么，闻听此 了，但仍坚持裹着厚棉衣坐在堂屋等外婆下菜 同吃同住同干活。
多少年来外婆习惯了田间、 说这话，多半是某个冬夜刚钻进暖和的被 言后我不自觉地流出了眼泪，竟跑到隔 园摘菜回来。
厨下操持劳累。
每天鸡鸣起床，夜黑熄灯。
无 窝浑身放松无比舒泰的时候；又或者是盛夏， 壁宿舍拉着同乡一道去车站找父亲。
“你没听见，小丫头今天吃饭的时候说了，
论遇到什么焦心事也不能改变固有的过日子 摇着蒲扇一边给我驱蚊子一边哄我入睡时轻 车站离学校并不远，没几分钟便跑 外公死不掉呢。
”外婆回来时，他快活地重复着 的模式，该起早干活就起早干活，该吃饭睡觉 声呢喃的耳语。
到了，但却没有找到父亲他们。
才知道 就吃饭睡觉，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总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最早的一班车是六点十分，他们早走了。
她认真地对待每一天，每一天的日子都过 她细长的眼睛里时不时就能飘出小小的 早晨的街道格外冷清，出来时没有 欢喜来。
请假，怕班主任批评，便匆匆往学校赶， 但看清了从车站到学校有百货大楼、新 华书店，还有一些商店和饭馆。
从车站沿西大街途经百货大楼、新 华书店到达的师范学校，便成了我又
一 个无为印象，这份印象一直保存至今，恍 如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