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8,哪里看视频

视频 7
散文8Essay 主编:陈丽伟责编:李勇校对:肖仲制作:周海生 中国新经济文学 2022年6月13日星期
“德伯家的苔丝!”每当到了好吃的草莓大量上市的季节,甫一看到超市里鸽子蛋大小的红色草莓整齐排列着,既娇艳又洁净,双眼陡然明亮的母亲和我都会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
彼时,一股久远的香甜诱人的气味,立即穿越四十余年的时空,在空气中弥漫散发开来……夜,漆黑,静谧。
二三百米开外连绵不断的黄土高原,敦敦实实、沉默不语,在点缀了几颗星星的夜色幕布衬托下,是更加厚重的黑暗。
一群人,一群人分成五排,腰板笔直整整齐齐端坐在黑暗中,双手放于两膝,两眼直视前方。
前方,是与夜空连在一起的无边夜色。
俄顷,星星退隐,几缕不安分的寒风横冲直撞粉墨登场,从高大威猛片叶皆无的白杨树顶上俯冲下来,挑衅般在那群人的脸颊上闪过。
他们,纹丝不动。
“咋回事儿?”“是啊,还不来。
”“天可真冷……”一阵“咚咚咚”的跺脚声让寂寥的夜多了几分躁动。
与那群毫无声息端坐着的人有着鲜明对比的是,他们身后围着另一群看上去无组织无纪律的几十人,嘈杂的声音就是由这部分人发出来的。
“解散,刚接到通知,今晚不来了。
”一个低沉的嗓音从七嘴八舌中突兀而起。
“起立!向右转!齐步——走!一二
一,一二一……”随着“嚓嚓嚓”的脚步声起,那五排服装统一的军人,已经列好队,拎起各自的板凳迈着整齐的步伐,向部队大院深处的营房走去,转眼消失在黑暗之中。
余下的人们缩起脖子,三五成群被寒风驱赶着往大院外涌去。
出大门右转,路过我读书的安家门小学,往上走一段几十米长的斜坡后,向右拐进了地质队大院……“起来,快起来。
”刚进入梦乡的我,忽然感到身上有些冷,睁眼发现屋子里大亮,母亲站在我的床边,一手拎着棉被的一角,一手拿着我的衣服,她已穿戴整齐。
再一瞅,父亲坐在家门口的木凳上,正在穿地质队发的那双翻毛大头鞋。
“咋了?”我揉揉朦胧的睡眼问。
“快点,电影来了。
”“噢。
”毫不犹豫立即翻身下床的我,迅速穿好衣服,戴上围巾、手套,跟着父母一脚踏进寒冷的深夜。
路上遇到清瘦的不苟言笑的总工程师,还有十多个黑乎乎的身影,大家心照不宣,脚步匆匆,敲醒门房杨大爷,请他打开地质队大院的大铁门,一起出院向左拐,往坡下奔去。
部队大院的操场上,五排身着绿色棉军装的军人,已经再次整整齐齐地坐好,他们面前那两棵高大的白杨树之间,挂着一面巨幅的镶着黑色宽边的白色幕布,这群人的身后,一台放映机开始“沙沙沙”地转动……“嘿,当兵的,你不等我了,你不守信用……”吉普赛姑娘叶塞尼亚富有磁性的嗓音在深夜响起,她长着长长的黑色卷发、大大的黑眼睛,野性直率、无拘无束,简直太漂亮了。
投射到银幕上的光柱里,出现了一朵雪花二朵雪花,三朵四朵……更多的雪花在光柱里一飘而过,一场蓄谋已久的冬雪纷纷扬扬悄然降落。
不一会儿,操场变成了白色, 所有人的头顶都变成了白色。
除了不远处的安家门村偶尔传来一两 声犬吠,操场上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盯着银幕上不断转换的画面。
墨西哥、吉普赛,那些艳丽色彩和异域风情,令人目不暇接。
叶塞尼亚、奥斯瓦尔多,多么朗朗上口,李梓和乔榛两位老师的配音,让那两个充满异国情调的名字变得特别好听,仿佛有了性别。
他们生活的地方没有黄土高原、没有渭河、没有苦难和贫穷,是在世界的哪个未知时空里呢? 站在大雪笼罩的冬夜,看着画面上的热带风光,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
比平时晚到两个小时的电影,让雪夜观影的人们少睡了两个小时,可丝毫没有影响大家的情绪。
第二天,地质队大院那些没能在十一点半起床看电影的人,得知《叶塞尼亚》是一部爱情片时,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哦,爱情,没有战争没有硝烟没有牺牲吗?真的只有谈情说爱?不缺吃不缺喝?那多美好啊。
一九八零年的元旦,在地质队大院人的唏嘘慨叹和零星的鞭炮声中,翩然而至。
上世纪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中期,我们全家随搞地质勘探工作的父亲,住在坐落于甘肃省陇西县文峰镇安家门乡的地质队大院。
彼时,大院内知识分子云集,全国各地哪儿的人都有,尽管如此,每晚茶余饭后,各家各户除了千篇一律的大人读书看报、织毛活儿,孩子们写作业,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
一年四季中,最热闹的集体娱乐活动就是看电影了。
地质队大院的灯光球场上,一群刚从野外收队回来的年轻地质队员们,穿着红蓝两色的跨栏背心,鏖战正酣,场外叫好声此起彼伏。
围观者皆是各家的孩子,手里拎着板凳或椅子。
夜色降临,篮球比赛结束。
孩子们欢呼着冲到场内,迅速抢占地盘摆放板凳木椅,还有人找来半块破砖头或一截枯树枝郑重其事地摆上,直着正在变声期的破锣嗓子喊:“这是我家的位置,谁也不许占!” 工会的几位叔叔忙着挂银幕,架放映机。
附近安家门村、冯家门村、潘家门村的男人婆姨们早早吃罢晚饭,带着娃们狗们来大院看电影。
他们远远地圪蹴在墙角、白杨树下,或大礼堂四周,安静地吸着卷烟、纳着鞋底、嗑着葵花籽,满脸好奇与期待,等一场精神盛宴开席。
《地道战》《铁道游击队》《开枪为他送行》《永不消逝的电波》《烈火中永生》《英雄儿女》《卖花姑娘》《闪闪红星》《早春二月》《骆驼祥子》《小二黑结婚》《朝阳沟》《牧马人》《画皮》《大闹天宫》等等,你方唱罢我登场……每到此时,灯火通明的地质队大院都热闹非凡,像一锅煮开的水。
大院最辉煌的时候莫过于放映《少林寺》的那个夏天。
第一场就让全院老老少少面红耳赤热血沸腾;第二场时,多神奇,居然还有第二场,热闹场面堪比过年。
提前知道消息的附近老乡们拖家带口蜂拥而至,甚至带着干粮和水壶。
大院的墙头上、白杨树杈 今晚九点半 ■李阳 上、大铁门上,全骑着猴,不,人……电影散后,门房杨大爷捡了十几只鞋子,摆在大门口水泥地上,第二天才被丢鞋的人认领回去。
随后,大院里多了许多秃驴。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秃驴,看棍!”“秃驴,贪吃贪睡不干活,不可教也。
”“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暑假作业快点拿来给俺老孙抄一下!你个四眼秃驴。
”可惜电影不是天天都有,好在与地质队大院相邻的部队大院,会弥补这个缺憾。
而且,他们放映的电影与地质队大院大相径庭,放映的时间点更是令人颇为费解:晚上九点半。
每次都是等整个文峰镇和安家门乡几乎都打起高低不一的呼噜后,部队大院才开始悄悄挂银幕。
《紧急下潜》《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简爱》《牛虻》《蝴蝶梦》《魂断蓝桥》《罗马假日》《追捕》《望乡》《远山的呼唤》《桃花扇》《追鱼》《女驸马》《卷席筒》《铡美案》……金发美女、红色比基尼、谈恋爱、接吻、面包鱼子酱咖啡鸡尾酒、交谊舞、小汽车,京剧豫剧黄梅戏咿咿呀呀、呜呜哇哇……所有我们现实生活中没有的灯红酒绿、光怪陆离、唯美古装,都在驻扎于穷乡僻壤的部队大院银幕上展现,五光十色花枝招展。
……梳着亚麻色发辫的十七岁的苔丝,头戴系着蓝色丝带的草帽,眨着天真无邪的蓝眼睛,那么美丽,她的背后是粉色的玫瑰花墙。
贼眼放光的亚力克,目不转睛地俯视着比他略矮的苔丝,随手摘下一枚硕大的带着两片绿叶的红色浆果,递至苔丝的唇边,眼神贪婪的样子,就像狡猾的猎人要捕猎一只无辜的小鹿。
苔丝忽闪着长睫毛,羞怯地看了亚力克一眼,就着他的手,一口吞下那枚汁水丰盈的浆果。
“不要!不要吃!”“唉,傻姑娘……”“禁果啊……”几声叹息从观影的人群中发出。
那些眼神明亮的军人坐姿端正,寂静无声。
我关注的重点问题则是,那是什么好吃的东西?草莓?什么是草莓?怎么从来没见过?只有外国才有吗?看上去特别特别好吃的样子啊。
天啊,亚力克居然给苔丝采摘了整整一篮子的草莓,还用几支粉色的玫瑰花盖住了它们……从此,那个美丽的画面再也无法从我的脑海里消失了。
那年春天,安家门小学大门口,摆摊卖熟麻籽、炒黄豆、煮洋芋的小商小贩中间,席地而坐着一位面色黢黑的大爷,他的面前放着一顶破边的草帽,草帽里垫着一块看不出颜色的毛巾,上面摆着三五把红色的浆果,一把大约有十枝,每枝有几片小绿叶,顶头上长着一颗花生仁那么大的小圆果子。
“这是啥?”从不会错过任何新奇食物的我,好奇地问。
“草莓。
”“草莓?不是吧?这么小。
”我的眼前立即闪现德伯家的苔丝红唇边硕大的果子模样,心跳有些加速,这就是我神往已久的草 莓?从天而降了?禁不住口舌生津。
“饿(方言‘我’)这是野草莓,好吃地很。
”“多少钱?”“一角。
”一角钱?巨款啊,我没有。
相比旁边小 摊二分钱就能买到的一碗熟麻籽或一颗煮洋芋,这个光鲜漂亮的“草莓”的价格显然过于昂贵了。
不过,它可是草莓啊,是我心心念念摸不着看不见远在天边的草莓啊。
没什么好犹豫的,赶紧跑回家,找出我的小猪存钱罐,拼命摇晃,“咣当”掉出一枚五分钱的硬币、“咣当”“咣当”连续掉出两枚二分钱的硬币后,比葛朗台还吝啬的小猪再也不肯“下蛋”了。
忽然,我想起攒钱是为了买心爱的漫画书啊,那时候我正迷比利时漫画家埃尔热的《丁丁历险记》呢,这可咋办?恍惚中,丁丁、小狗白雪和草莓一起站在一台天平上,丁丁和白雪越变越小,草莓越变越大…… 漫画书可以以后再买,草莓可不一定时时都有。
想到这里,不再犹豫的我,捂住衣袋跑回小学门口,气喘吁吁地站在老大爷面前,摸出三枚硬币,小声说“:我只有九分钱。
” “九分就九分,娃娃可怜的。
”三枚带着我的体温的硬币放到大爷皴裂的大手中,善良的老人递给我一小把野草莓。
凑近一闻,果香浓郁,小心翼翼摘下来一颗放进嘴里,噢,酸甜可口,真好吃啊。
不是苹果味,不是梨味,不是西瓜味,反正它与我吃过的有限的几种水果都不一样。
举着那一小把就像举着一束火焰,一路狂奔,还没进家门,控制不住惊喜的我,就嚷嚷道“:妈妈,妈妈,我买到苔丝吃的草莓了。
”“草莓?不是吧?这么小。
”刚刚下班回到家的母亲,发出的疑问与我如出一辙。
“大爷说这是野草莓,好吃地很。
”当地方言已经说得很流利的我,脱口而出道。
看着那一小把绿叶红果,母亲喃喃自语:“光秃秃的黄土高原上还藏着这样精巧美丽的野果子吗?”没过多久,黑白电视机开始在地质队大院普及,慢慢地彩色电视机也问世了,到了全大院人无一遗漏轮流抱着棉被,在大礼堂通宵看风靡一时的录像片《霍元甲》,地质队“十三棍僧”和秃驴们开始转型苦练迷踪拳,清瘦的不苟言笑的总工程师竟能随口哼唱一两句“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时,在我们心中拥有至高无上地位和无穷魅力的电影,它的娱乐江湖霸主地位不复固若金汤,渐渐式微,独属于我们地质队大院和部队大院的电影时代,一去不复返了,成为永远的绝唱。
若干年后回忆起在两个大院看电影时的旧事,忽然想起两种不同的感受:每次看完地质队大院放映的影片后,对比电影里的那些苦难、贫穷、流血牺牲,都会觉得自己当时的生活真幸福啊;每每在部队大院看完电影,却时常滋生出各种不满足和向往,啥时候能住上电影里的高楼大厦、坐飞机、航海、自驾私家车,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呢……我问过母亲这个问题。
母亲说:“会有那一天的,实现四个现代化时,你就能过上那样的好日子。
” 至于何时才能实现四个现代化,当时十岁的我,浑然不知。
萦绕在我脑海里的还有很多疑问,一是部队大院为何晚上九点半才放映,且都是特别好看的电影?二是在部队大院看晚上九点半电影的观众,为什么只有军人和地质队大院的职工、家属、孩子?为什么只通知地质队大院的人去观影?怎么通知的?放倒了只有彼此心知肚明的消息树?摔杯为号?还是有暗语“天王盖地虎,今晚九点半”“宝塔镇河妖,洋芋收到了”?三是为什么知识分子云集的地质队大院那么躁动尚武,相较之下部队大院却温文尔雅、高深莫测?他们不是更应该简单明了,“雄赳赳气昂昂”生龙活虎杀声四起吗?四是部队大院的军人们为啥从来不到地质队大院看电影?这似乎有悖于礼尚往来的古训。
这些问题,至今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酷暑天,盖着毛毯躺在豪华影院VIP专座上看票房几十亿元的热播电影,在电脑特技声光电酷炫的视觉与听觉多重刺激中,我,实在不好意思,我、我睡着了……“你要是再来亲我的话,我就砸碎你的脑袋,我们吉普赛人说了算。
”“不,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眼睛。
”“奥斯瓦尔多,我们必须分手了……”“不,叶塞尼亚,我爱你,无论谁,无论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分开!”“我也爱你!……我爱你!奥斯瓦尔多!”四十多年前那个冬夜,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满是文艺细胞的父亲母亲,把我从热被窝里揪起来,深一脚浅一脚摸黑去部队大院看《叶塞尼亚》的场景,在梦中出现了……被十足的冷气冻醒后,眼前巨大的银幕上,天人交战、上天入地、眼花缭乱的画面,幻化成了玲珑剔透的雪花,轻舞飞扬,还有镌刻在记忆深处那被雪花覆盖着的一操场沉默不语的人。
时过四十余个春夏秋冬,那些英姿勃发的“当兵的”,现在已至耳顺或古稀之年。
每当他们回忆自己曾经年轻的军旅生涯时,还会记起那些浪漫的永不再现的“今晚九点半”吧。
他们当中有没有人充当过给地质队大院放观影消息树,或传递暗语的通讯员呢?当年正值青春风华正茂的他们,看到银幕上年轻美丽裙裾飘飘的安妮公主、冬妮娅、安娜、琼玛、玛拉、真由美、瑞贝卡、瓦尔瓦拉瓦西里耶夫娜时,都在默不作声地想什么?那一部部电影史上不可复制的经典之作,对他们各自的人生有没有潜移默化的深远的影响……后来因父亲工作调动,我家搬迁至华北平原的一座油田,第一次进影院观影。
若干年后,辗转得知部队大院早已不复存在,那些军人不知迁徙至何处去了,大院原址变成了一处乡镇企业所在地……若非故人,谁知那片土地上曾经生活过一群英姿飒爽的年轻军人,“今夜九点半”曾经上演过那么多场精彩绝伦的电影?一想到栽种在内心深处多年的那些疑问,永远不会发芽开花长出答案了,就像再也回不到少年时黄土高原下我的伊甸园了,一阵不知从哪里长途跋涉而来的风,从早已过上实现四个现代化生活的我的面颊上吹过,好像发出一声叹息,让人感觉特别惆怅…… 在新时代的深处 中国新经济文学 深入生活,才能收获 ■地址:天津市滨海新区新港路1814号宝龙城市广场一号楼广电大厦■总编办公室E-mail:bhsbzbs@65622926■报刊编辑部:65622960■邮编:300456■广告热线:65622929■门市:65622968■发行热线:65622965■印刷单位:天津北方报业印务公司(天津市西青经济开发区兴华十支路八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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