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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 3
小说7ShortStory 主编:陈丽伟责编:李勇校对:肖仲制作:周海生 中国新经济文学 2022年4月18日星期
一 一只脚跨上楼梯,于家顾突然犹豫了,他转身去了河边。
二楼的那只狗,可能听到了脚步声,在他的身后传来低低的叽叽声。
河就在小区的西边,河边的甬道上,走着很多散步的人,一处开阔地响着音乐,几十个女人开始了夜间的舞蹈。
他站在河边,透过楼的间隙,寻找着风暖小区6号楼3单元四楼的窗口。
能住进风暖小区简直是一种唐突或者意外。
于家顾在旗城的一家杂志负责美编兼一个文艺专栏的编辑。
遇到林晓鸟是在一次朋友和同事的聚会上,同事介绍说,一个才女,杂志的封二登过她的画,简介和照片一样。
同事又把自己介绍给林晓鸟,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
林晓鸟听说他做美编兼做随笔栏目,那双小手就在他面前挥动,有些张扬地把手伸给对方。
他不再犹豫,这时候如果犹豫就是一种不礼貌了。
林晓鸟把几幅画的照片给他,又给他递过来几篇关于女人与艺术的随笔。
他看了,文字有灵性,虽然觉得欠些什么,可整篇文章还是有些意味的,况且主编问过他,林晓鸟的文章怎么样,编了没有?他也就不必苛求和纠结了。
那之后,他又相继编发了林晓鸟的几篇随笔。
那年冬天的一个傍晚,于家顾先是接到了林晓鸟的电话,然后在路边见到了林晓鸟。
在旗城牌坊胡同对过的梧桐树下,林晓鸟手里拿着一把已经有些发锈的钥匙,她的旁边是一块新建小区的广告牌,灯光映照下绿草如茵,炫人眼目。
林晓鸟穿了一件翻毛领子的呢大衣,她时而手插在大衣兜里,时而抬起头看一眼霓虹闪烁的广告牌,她看见了于家顾穿过牌坊胡同朝她走来。
于家顾想起几天前无意间和林晓鸟的一次邂逅,那天于家顾刚从一个快餐小店里出来,手里还掂着半个没吃完的烧饼,他没有想到会遇到林晓鸟。
从他到杂志社,林晓鸟已经几次在他主持的栏目上发稿,而且她的水彩画、外出采风的摄影作品分别登在封二或者内插彩页上。
这就是说两个人已经很熟了,那种由不得不熟的熟。
这次碰见两个人都有些尴尬,于家顾赶忙把半个烧饼朝身后放,放到背后,而且打算打一个马虎眼,不和林晓鸟打招呼。
林晓鸟却朝他喊起来,于家顾,于老师——他停下来,把半个烧饼的袋子塞进了衣兜,衣兜里鼓囊起来。
就是这一次,林晓鸟竟然要跟他去看看他的住处,他租住的房子。
林晓鸟那一刻的心情很复杂,她知道这一片是老城区,是廉价的地方,租出的房子都是在老房子上又架了一层的简易房。
林晓鸟下决心去看看这个编自己稿子,对稿子往往有自己见解的于家顾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生活状态。
于家顾的心情也复杂,他不想让林晓鸟上去,他听说过林晓鸟的优越,她的娘家、她的婆家、她现时的状态。
他想阻住她的想法,想说我还要出去办事,可明明自己是在往回走。
他在心里笑笑,有什么?我就是这么坦荡,一个人的状态是真实的,我为什么不真实?我又不向谁乞讨,我挺自在,我过我喜欢的生活。
林晓鸟到底上去了,于家顾先是在前,拐过一个弯又一个弯,推开一扇旧式的铁门,从墙角的一个小楼道上了二楼,又顺着楼道拐一个小弯上了三楼。
林晓鸟看到了他的捉襟见肘,什么神气的编辑呀,原来住着那么龌龊的一个地方:一张床、一张桌子,来了人只能在床边将就,最奢侈的可能就是床边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
林晓鸟没有多看,不想再看下去,匆匆地告辞了,说,好,我还有事,知道我们的大编辑住哪儿就行了,将来来给大编辑送礼不至于走错地方。
下了楼,林晓鸟又回过头,看了看胡同,看了看楼下的一个游戏厅、一个发廊。
这发廊没准也是于家顾光顾的地方吧,至少,在楼上他可以观察到发廊的生活。
她回过头,看见了于家顾在朝她挥手,他挥手的后边是流泻而出的许巍的《方向》《蓝莲花》。
一种恻隐就是这一刻冒上来,让她有些难受。
于家顾不大情愿地接过那把钥匙。
他回忆不起来那把钥匙他究竟怎么握到了手里、交接时他都说了什么,自己像是有一点语无伦次。
因为这种结果他没有想到,有一种意外,唐突、恩赐、怜悯……不,不能亵渎,世界上最没良心的事情就是对好心的亵渎、对好心人的猜度,不能,那不公平、不地道。
所以他接钥匙时是彷徨的、恭敬的、诚惶诚恐的、感激的、受宠若惊的。
太突然的好事就这样降临了,不容拒绝。
林晓鸟当时说了什么,她含糊或很清晰地往一边指了指,手指的方向是一个小区,头顶的广告仿佛特别地闪了一下。
林晓鸟说,那儿有我们的一个房子,这老房子几年不住了,有时我偶然过去,不过很多东西都还在那儿,暂时不拿,想拿的时候再说,这钥匙给你,你自己打开门,自己打扫,自己住进去。
于家顾吃惊地看着林晓鸟,你,你说什么?林晓鸟加重了语气,说,我,我把这房子交你保管了,你可要管好噢,好好收拾了。
我可能要去我父亲那儿住一段时间,最少两个月,也可能半年,我父亲在西都,他有一个文化公司。
林晓鸟对他交代着,话绵绵的像一个姐姐。
那一刻他是愣怔的,忘了怎么接过了那把钥匙,愣怔过来时林晓鸟已经走了。
灯光下是来来往往的车辆,脚下落下更多的落叶,牌坊街小吃摊 上的灯光晃动着。
等按照地方找到房子,看到铺满了灰尘的房间,他才想起得问清一件事,他记得林晓鸟回答了,林晓鸟说,你就住,你保管好,看好,其他暂时不说。
暂时?林晓鸟两个月就回来了,在见林晓鸟之前他去房屋中介公司打听了,按照中介说的租价略低地准备了房费,装在一个信封里,在为林晓鸟接风洗尘或者感谢的晚宴上他递过去,说,一点意思,我必须得表示的,这样我住着心安。
林晓鸟挡了回来,林晓鸟再次挡住他的手,说,以后再说,好吧。
其实,两个月也是不确切的。
林晓鸟来过四楼:那一次于家顾回文城,从文城回来,远远地朝楼上倏然一望,发现窗口的灯竟然亮着。
他努力辩认是不是他住的地方,确定之后于家顾的心提起来,他迅速地穿过甬道,回到楼院,再看看楼上的灯光,房间的灯灭了一盏。
他有些害怕,如果、万一……他怎么向林晓鸟交代?就在他犹疑着该采取怎样的方式时,房间的灯光又灭了一个,整个房子暗下来。
听见了门响,接着是高跟鞋踏在楼梯间的脚步声。
他朝外走了走,观察着楼道的动静,甚至做好了拍照、搏斗的准备,如果真的可疑!于家顾听见了二楼的狗叫声,那个和自己已经成为熟人或者朋友的狗低低地叫了几声,叫声在楼道间嗡嗡地回旋。
于家顾躲到一棵梧桐树下,看见的竟然是林晓鸟。
于家顾在梧桐树下坐了很久。
他数过,窗前的这棵梧桐树正好和五楼的窗口齐平,每天清早会落上很多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他有些迷糊,算算,林晓鸟出去还不到两个月吧?其实类似今天这样的情况已经有过两次:第一次是在他搬过来几天后,林晓鸟忽然来了,在屋里到处打量。
尔后指尖在窗台、柜顶上摸,眼光盯着地面。
于家顾躲着她的挑剔,赶忙准备了抹布,又掂起拖把……第二次是那个小收音机,于家顾在一次打扫卫生时,在一个小桌角发现的,脏得不成样子,房间里没有电视,他就擦干净收拾了拿出来听。
几天后,于家顾竟然发现收音机又放回了原地儿。
后来林晓鸟曾经旁敲侧击,说,我的东西放在哪儿都是有记忆的。

于家顾喜欢上了二楼的那只狗,每次路过二楼时他总不自觉地把脚步放慢,他一直想看到那只狗,说不定有一天他会真和狗交上朋友。
不是有专门雇人遛狗的吗?那样的生活其实不错,他曾经想过做一个遛狗的人,牵一条狗,悠闲地走在路边,走在霓虹灯亮起的城市,欣赏夜色里的湖水。
可二楼的防盗门同样锁得很紧,他至多可以听见狗低低的叫声,听见狗在屋子里抖着链子。
他又觉得狗可怜,不如乡野的狗,它们拥有太多的自由,辽阔天地,可以在旷野里恋爱。
他在二楼门口朝屋里听过,他想象着狗的模样,一条黄颜色的狗,耳朵竖得很有气势。
他见过二楼的女人遛它,好像叫它什么“黄世仁”。
那一次他又守在草地,通过小区的缝隙往楼上看,他想起一次他忘了一篇急需签发的稿子,还有拷好了几篇稿子的U盘。
他打的回家,不,是回住的地方。
他一直不把住的地方叫家,每一次和朋友和同事分手时,他们说回家啊,他都要拧过来一句,哦,是住的地方。
同事中说话比较嗲的一个女孩子也是在城里租的房,说,于老师,四海为家,落脚吃饭睡觉的地方就叫家了。
他摇摇头。
女孩又说,临时的家行吧?行行行,就临时的家吧。
好,我们回家,临时的家。
那一次回家,二楼的狗多叫了几声,还有二楼的女人在和她的“黄世仁”摆手。
二楼女人本来要锁门走人了,看见他突然一愣。
他被女人叫住了,诶,你看看我的狗帅不帅?他扭回头继续往楼上走,狗又低低地叫了几声。
二楼女人说,你看看嘛!他往下退了两步,门开着,看见“黄世仁”用仁义的眼光看他,有话要说的样子。
二楼女人把他 风暖小区 ■安庆 拽到了屋里,啪,把带上的门朝里边关上。
一阵脚步声从楼上下来。
林晓鸟又一次来了,他知道了女人的意思。
脚步声远了,女人才把门打开。
他知道林晓鸟有钥匙,但他不想林晓鸟这样做,起码在过来时能先给他打个招呼。
进了房间后他坐在椅子上,好长时间脑子里都是空白的,他竟然又去了二楼,养狗的女人已经走了,他独自站在门前,听见狗在房间里走动。
二楼女人在河边看见过他,那一次,他仰头的样子让二楼女人打了愣怔,狗像遇见熟人一样轻叫了两声,扯着链子往于家顾那儿去,二楼女人想绕都不可能了,她只能顺从了狗。
二楼女人看见于家顾脸朝着风暖小区,禁不住也朝穿过楼缝的地方看过去,她住的地方模糊,勉强能看见楼窗外的空调主机。
她心里咯噔一声,这小伙子这个房租得,做贼一样,从她的心底就有了一种怜悯。
小伙子倚在一棵花树上,花树还在开放着,大朵的棉花样的花絮,花树和茸茸的草地旁是扑棱的荆条丛,目光穿过荆条丛看见另一个遛狗的女人正牵着一只小京巴。
她想躲过去,想找个角度观察一下于家顾,狗又叫了两声,扯到了于家顾的跟前。
二楼女人努力地把一个笑容张扬到两颊,在张扬到两颊时先从嘴角开始,鼻子耸动,鼻梁骨生动起来。
于家顾看见了她和狗,“黄世仁”已经围着他亲热起来,仰着一双小眼,还殷勤地摆着尾巴,真和于家顾有缘分的一副派头。
二楼女人扯扯链子,铜质的链子在降落的夜色里泛出一条细光,女人使劲扯着狗,扭过头,说,兄弟,你怎么了,你有事吗?于家顾摇摇头。
真的没事吗?兄弟。
没有,没,没有。
二楼女人犹豫了一下,其实,兄弟,有些事我能看出来,你是租她的房子吗?哦,哦,是,哦,不,不是,只是住,借住。
噢,那我明白了。
我走了,大姐你回家么?你先站住。
二楼女人不知道自己怎么一样子说出了这句话。
大姐,哦,那天我谢谢你。
不,不是这意思。
我,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你看,你看我们现在也是邻居是吧,你看连我们家的狗狗都认你做朋友了。
朋友!他一低头,狗正用一双友善的眼看他,他心里掠过一股暖意。
他想起一个夜晚,一个失眠的深夜,他下楼,伏在门上,想看看狗。
可是,防盗门挡 住了视线。
从大街上回来他又一次靠近防盗门,猫眼里一片模糊,就在他要转身走时听见了响动,慢慢地听出来是爪子在金属上抓,让心都跟着痒起来。
他站着,竟然听见猫眼打开了,一种喘息从猫眼里传递出来……此后,他和狗又有过这样的交流。
和我一块儿去遛遛狗吧。
二楼女人已经把链子往他的手里送。
河边散步的人多起来,旗城的夜晚真正降临了,数不清的灯光透出暖色,于家顾感受到霓虹的暖气。
也许这就是城市的魅力,在夜色中才显得又朦胧又耐看。
一片空旷处,每天固定跳夜舞的女人又在乐声中舞蹈。
二楼女人停下,于家顾跟着停下。
看了一曲,二楼女人往前走,狗扯着跟着她,于家顾牢牢地拽着狗。
终于,二楼女人说,有的情是不能欠的。
于家顾没有说话。
伴舞的乐声还在夜色里弥漫,似乎在夜色里更加张扬。
绕过一个弯,走上了回家的路,从小区的另一个口进了小区,二楼女人先打开门,要和“黄世仁”说再见了。
狗又该进入夜间的孤独,和他一样,要熬一个长夜。
他看见狗失落的神态,心头飘过一层感觉。
没事吧?女人问。
于家顾摇摇头,没事。
女人说,有事,你可以说,一个男人不要憋在心里,也许我能帮你。
谢谢!他朝楼上走。
狗又低低地叫了两声,接着是高跟鞋声,遥控器提前打开了车门。
都沉在了夜幕里。
他急切地打开窗户,看见车尾灯晃出甬道。

妻子忽然说,不走了。
不走了?不走了。
妻子转过身看看儿子,儿子在玩他的电脑。
你看看天,再看看孩子,你还愿意撵我们走吗?妻子的目光里含电,直射着他。
他想拽住妻子,他抑制着。
良久,他去摸妻子的脸,摸妻子的头发,还是当年披散拉直的长发。
他说,要不,我给你们安排个地方吧。
安排个地方?妻子奇怪地看着他。
对,去外边。
他已在做着出去的准备。
不!妻子的口气很倔。
听我的。
为什么?妻子的目光里含满了幽怨,不解地看他。
他想说,不是,原谅我,这是别人的家,我不想我们都住在别人的家里。
他到底没有说出来,妻子已悄然抱了过来,而且眼里充满了渴望,他心里却恐慌起来,掠过心头的是一层不安,他甚至听着门外的动静,害怕可能出现的开门声。
后来他想不会的!不会的!大风吹草动了,小心眼了,人家对自己大方,对自己有恩的。
妻子看出了他的犹豫,攥住他的手,他手里有一层虚汗,腻腻的。
妻子仰起头有些心疼地说,家顾,你在旗城受苦了,你看你天天也吃不成现成的饭,像你说的,什么流浪食客,你还写成了文章,那篇文章让我们一家人都看了心疼。
我,我当初真不该同意你出来,同意你来旗城,你看你都瘦了。
妻子摸他的脸,泪从鼻翼滑下来,汩汩地似两条溪流,含着泪问他,你是不是受了委屈?没有。
你没有,真没有委屈或者惊吓?于家顾摇摇头,对妻子说,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和孩子,我没有给你们带来什么,我太自私了,只为了追求我的什么自由、我的喜好。
别说了,家顾。
妻子拽住了他的手,妻子的小手让他觉得暖暖的,把他的心一点一点化开。
不,我不能经常回家,也在旗城给不了你们一个房住,哪怕是大大咧咧地给你们租一个,我对不起你、你们。
于家顾,我没有这样的要求,我们挺好啊。
我要你心里高兴,人这一辈子就是活个心里高兴,顺从自己的心愿,这就是我当初没有阻拦你放弃工作的理由。
他擦着妻子的脸,想说,谢谢。
可他没有,那话对妻子有一种亵渎。
窗外传来了风声。
家顾,如果不合适,我和孩子出去住吧,或者我们三口都出去住一夜,一起出去吧。
妻子看着他,仰着脸,脸上还挂着泪。
不!他的话忽然很坚决。
人家把房让 咱住,还在乎你们在这儿住一夜吗?合适吗?没事!夜就那样深了。

于家顾收到林晓鸟的一条短信:你带女人了?于家顾的手机差一点落在地上。
此刻,他坐在河边的草地上,身后是风吹动的的涟漪,他不知道该不该回、该怎样回。
他想听到狗的声音,想看到那只叫“黄世仁”的狗,看到那条金黄的链子,想再拉住“黄世仁”去遛,遛得远远的,和“黄世仁”浪迹天涯。
自己拥有一条狗多好。
他回了,果断地回:爱人和儿子。
对方也许在犹豫,他把手机扔在草地上,等待着它的震动、它的灯闪,那种鸟鸣音的信息铃声。
终于来了,是一串省略号。
他朝草地躺过去,大概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个时辰,黄昏的灯光覆盖了他的身体,包裹了这个城市,风在慢条斯理地吹动。
他缩在狐疑里,她怎么得到了这个消息,是二楼女人?他摇摇头,绝对不是,他相信二楼女人,不知为什么,他相信。
他忽然想到一个人,门口看门的那个女人,林晓鸟每次见她都喊她阿姨。
他犹豫了一下,推开看门女人的门,说,我,我把手机丢了,我,我想求你一件事,我,我找林晓鸟有事,我忘了她的号,在手机上查惯了,你,能把她的号码给我吗?他把自己的手机关了。
第二天中午前,他接到林晓鸟的电话,说,于家顾你手机又找到了?哦,我忘在单位了,刚,刚找到。
那,好吧。
电话挂了。
他知道了,原来有些事是有传话筒的,而这传话筒是有意的,他打了个颤。
他又在草地上看到了二楼女人,他已经在河边有意无意地等了她几天,或者说他想最后再看一眼狗,被二楼女人叫“黄世仁”的狗。
他甚至想对她说“黄世仁”这名字不好,它和你不是地主和雇农的关系,这条狗没有剥削,你也没有欠它的债,狗不会这么想,相互之间是平等的,改了吧,把名字改了吧,叫它黄仁,叫他朋友都可以,也许你没有那样想,只是不要那样叫了,好吗?他身后还是那棵花树,穿过楼的缝隙他看见了那座楼,风暖小区6号楼。
他现在开始有点留恋,他看见了挂在窗外的几个空调的主机;谁家还晾在窗外的衣裳,红色的,像一件吉祥的旗在半空飘舞。
他忽然觉得,对一个人是要感谢的,感谢帮助过你的人,就像河流,是滋润过你的,河流的滋润才是主流,一个人这一生能遇到多少人啊……不经意间,二楼女人站到了他的对面,手里没有牵狗,这让他有点失望。
他朝四处瞅,试图找到那条被叫作“黄世仁”的狗。
二楼女人朝他笑笑,尔后,说,我知道你会守在这儿。
笑还在脸上,自然且优雅。
女人从手心里慢慢展开一件东西,像魔术师,在夜色里,在霓虹的灯光里,先是一根长长的彩色的绳子,红色的,细细的,从手心里弹开,渐渐地曲线地舒展,像一只鸟儿的翅膀,在夜色里开屏,慢慢地开屏,亮到最后是一件小的金属物体,在夜光里闪烁,晶莹剔透。
于家顾看见,那是一把钥匙,在朦胧的霓虹里像闪光的宝石。
拿着吧,兄弟,我会让你放心住,有你的自由。
二楼女人又从兜里往外掏出一张纸片,这是地址,你自己去找,什么都不要说,兄弟,我理解,理解你……他摇摇头,摇摇头说,我要走了!走?女人有些失望或失落地站着,长长的钥匙还悠在半空。
她的手指在夜色里干净、白皙,似一双女神的手。
真的,我要走了,谢谢你,谢谢,姐!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有一声“姐”脱口而出。
钥匙挂在树杈上,那棵花树,在风中晃悠……
几年后,于家顾随外地一个开发商悄然来到旗城。
开发商接受于家顾的建议,首先盘下了风暖小区,拆迁重建一个新型、环保、时尚的新住宅小区。
在赔偿过程中,林晓鸟很顺利地拿到了多出原来将近一倍面积的赔偿房合同。
于家顾始终没有露面,老板不明白为什么,说我理解你,答应你,可你也该让对方知道么。
他摇摇头,只是在整个拆迁快结束时给二楼女人发了一条短信:那条狗,还好吧?二楼女人很快回了:于家顾你在哪里,姐想见你。
他又去了河边的草地。
风暖小区6号楼3单元四楼,他在心里无数次地背过。
他最近在看一本书,那本书告诉他迁徙的价值,让他越来越义无反顾,无悔自己当初的选择,那些在路上给过你帮助的人无论如何都是你的贵人,曾经有过的芥蒂不过是沧海桑田中的一粒尘埃,尘埃落定剩下的都是温暖。
还有,他对老板说,将来这套房要多送一套家具,按我们最高的奖励标准。
他没有对老板解释,或许这算不了什么,也不是感恩或者回报的最佳方式。
只是他对自己说:人一定要记住感恩!他无数次地想过一个问题,感谢一个人,究竟该采取怎样的方式?那么,暂且就这样吧,我们还有更多的选择。
楼还在,他似乎又听见了狗低低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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