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自己,小木马是什么意思

木马 4
06 春天到南京。
过了饭点,许多饭馆都已闭门打烊,好在 终于在偏僻处寻得一间。
我一个人,口干舌燥,翻了半天菜谱,便想吃一点汤汤 水水的东西,遂点了一个炒茄子,又点了一只百鲜锅。
那只 百鲜锅,分量很大,是用河蚌肉、毛豆、青草与鸡蛋、肉丝同 煮。
那青草很青,在一锅的鸡蛋汤中,几乎显出浓绿了。
吃 了一下,仿佛有强烈的春天之味——直白一点,也可以说是 草腥之味——然而那草腥味是好闻的。
这青草我不认识,也算是人生第一次吃。
喝了两碗汤, 觉
得清鲜——河蚌肉、毛豆都是清鲜之物,又有青草的味 道,就更添了一些清爽的感觉。
于是特意叫了服务员来请 教青草的名字。
说是草头,也叫秧草。
我问是不是紫云 英。
摇头又说不是。
服务员是个小伙子,说他家乡扬中,这 草头是很常见的青菜——怎么你浙江没有呢? 我还真没有吃过。
那秧草,每一枝都是三枚心形的小 叶,看上去与紫 一碗草头慰乡情 □周华诚 云英颇有些相像。
这时候,小伙子又说,在他们老家扬中,有一道菜非常有名,秧草烧河豚。
河豚红烧, 浓汤里裹挟着秧 草,秧草虽只是 配菜,却与河豚 的搭配是浑然天 成,一荤一素,相 得益彰。
这倒勾起我 吃河豚的记忆 了。
有位苏州的 朋友告诉我,秧 草烧河豚,秧草 比河豚更好吃。
在江苏和上海, 秧草是春天里常 见的家常佳肴。
在太仓,还有酒 香草头、糟油草 头两种做法。
早 春,草头最嫩的 时候,最宜于清 炒起来吃,有甘 甜的口感。
这东 西虽然日常得 很,却也并不是 四季都可以吃 到。
譬如扬中, 乡村家家都会种 一畦两畦秧草, 春天出叶之后, 一茬茬地吃,吃 到初夏要老了, 就多掐一些回来,晒干、切碎,然后用一个很大的坛子,将它 一层一层地叠起来,叫作腌草头,可以一直吃到来年。
上海人清炒草头,也是要加酒,吃起来,有一股子浓郁 的酒香。
我后来知道,这秧草,也就是苜蓿,因为开小小的金花, 苏州人叫它金花菜。
将苜蓿叶和玉米面搅和在一起,蒸熟 了吃,叫作“拿勾”。

蓿,一直是在书里读到这个植物,我却并没有吃过 它。
只知道它跟紫云英一样,既是牲畜的饲料,也是绿肥的 一种。
不过,这玩意儿在哪里都可以生长,生命力相当顽 强。
有一年,我记得是到四川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原地区去, 坡上山地,长满这种绿色的饲料,两颊深红的藏族小朋友告 诉我,那就是苜蓿。
苜蓿常在唐诗里出现,也就不多说了;在国外也很常见 ——爱默生曾写梭罗:“他喜欢苜蓿纯洁的香味。
他对于某 些植物特别有好感,尤其是睡莲;次之,就是龙胆、常春藤、 永生花,与一棵菩提树,每年
7月中旬它开花的时候他总去 看它。
他认为凭香气比凭视觉来审查更为玄妙——更玄 妙,也更可靠。
” 苜蓿的香,到底是怎样的“纯洁”,恐怕梭罗自己都难以 一下说清吧。
但是煮成汤,苏浙沪的人还是很喜欢吃,到底 清鲜可口——在南京的夜晚初识草头,我也就爱上这种青 草的味道。
那日虽然错过正常的饭点,找饭馆费了不少力 气,却与苜蓿不期而遇,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于是喝了三碗 汤。
回到住处,还是感到高兴,在日记里记它一笔。
过了两天,读费孝通的文章,他在《乡土中国》中提到, 初次出国,他的奶妈偷偷把一包用红纸包裹着的东西塞进 箱子底下,并悄悄对他说,假如到了国外水土不服,老是想 家,可以把红纸包裹着的东西煮一点汤吃——那是一包灶 上的泥土。
我觉得对于江苏人或上海人来说,如果把那一包灶土 换成一包草头干,也未尝不可。
千里之外想家的时候,煮
碗草头汤来吃,大概同样有医治水土不服的功效。
本版稿件作者如涉稿酬,请与
lswbscgh@联系 2021.3.14星期日编辑李傲美编贾舒轶 大家V微语 原谅自己□钱庄 ●“那个时候的我已经尽力而为了。
”大多时候这句话都是真的,我们之所以做了一件事、一个不够好的选择,只是因为那时的自己只能做成这样了。
或者是现实的局限、或者是心理状态的局限,结果如此。
●自爱首先是接受现实。
接受全部的现实,接受当时的自己实际上没有可能做得更好的现实。
一个已经“做到了当时所能做的最好”的自己,不应该让后来的自己反复责怪,更不值得让后来的自己一直生活在自责和煎熬中。
●我们每个人都只有一个自己,那就是当下的、此时此地的这一个。
你只能与这个自己和平相处。
你只有原谅自己,生活才会有出路。
那些年那些事儿 茶缸 □伍柳 赏画,看的是感觉。
某天,读到“山有 文史杂谈 一片青青小竹园,散落三三两两的帘青人家, 山水的“格”三远:自山下而仰山 巅,谓之高远;自山前而窥山后,谓之深远; 垂髫小儿,青竹做木马,村中戏耍。
门前沟渠,从附近山上流泻而下的泉水, 自近山而望远山,谓之平远”,这句话出自《林 □王太生 轰然有声。
村头卵石滩上,站着巨冠如绿云的大 泉高致》。
《林泉高致》是宋人郭熙的一樟树。
部画论。
多么传神的字眼,一座山,有 这样竹、泉萦绕的村庄,风景清丽,自 了林与泉这两样东西,整座山的品位和然是林泉高致。
格调都上去了。
林,是蓊蓊郁郁的参天大树夹杂着奇 “三远”,郭熙作了解释:“高远之色清花异草、鸣禽鸟兽;泉,是石缝间流泻的 明,深远之色重晦,平远之色有明有晦。
水,砂石过滤,清澈澄明。
前几年,我在皖 高远之势突兀,深远之意重叠,平远之意南的山中见过这样的水,曾捧泉直饮。
冲融而缥缈。
” 对高致这个词的解释,我倾向于清高 这本书,其实是可以作为赏画与旅行雅致。
的案头读物来读的。
有一次,在千岛湖上坐船。
浮于浩浩 读这一年四季的景致,水色是这么清:碧水之上,看到湖心有孤岛。
它们原本是 春绿、夏碧、秋青、冬深。
天色是这么净:春一座山,被水淹了,露在外面的成为岛,先 晃、夏苍、秋净、冬暗。
前山上的树木还在,倘若岛上有间小屋,
看这一年四季的山水云气,春融怡,周围是水,真的如古人所说“舍南舍北皆春 夏蓊郁,秋疏薄,冬暗淡。
水”,可谓林泉高致。
林泉高致是山水的 我一直觉得,唯美的风景里,要有干“格”,是一幅清高雅致的江南山水画。
净的植物和纯朴的人。
在一条江的源头 一个人如果是一处风景,怎样算得上 和安静的民宿里,我看山里的农人挖笋,是林泉高致?这个人起码要有情趣,低调 从深山里挑出,堆在路边摆卖。
笋是山里又谦逊。
他实际上藏着许多东西,却一直 干净的植物,一层一层剥去笋衣。
甘于无名。
归途灯火暖□王国梁 我加班到很晚才回家,一个人走在冬夜寂寞的长街,心中颇有几分凄寒。
长街空旷,车辆和行人已经稀少,偶有车辆从身边飞驰而过,带来一股更深的凉意。
人世浮沉,生活艰辛,我们每个人都要面对属于自己的寒夜。
就在我不经意抬眼间,忽然看到前面楼群的万家灯火。
密密麻麻的窗子里,几乎所有的灯火都亮了起来。
那些灯火,散发出来的光都是一样的,温馨、静美,暖意四射。
这样的灯光连成一片,使得一栋栋楼房都散发着一种诱人的光彩。
我想,如果没有灯光,黑漆漆的楼群该是多么恐怖,就像一棵棵森然的老树一般,沉默得让人窒息。
万家灯火,是这个世界温暖的聚集地,是人最温暖的归宿。
无论外面的世界有多寒冷,无论你的归途有多漫长,只要有一盏为你而亮的灯火,你便会觉得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万家灯火让我眼前一亮,心中升腾起无边的暖意。
我忽然想,此刻我的家中一定也是灯火通明。
母亲和妻子每晚必定会等我回家,无论多晚她们都会等。
寒夜清寂,两个人一定把孩子哄睡了,然后一同到客厅看电视。
电视的声音很小,她们一边看一边聊,说话的声音也很小。
夜晚显得更加安静。
母亲一定会时不时起来,朝着窗外张望,然后轻叹一声说:“唉,这么晚了,咋还不回来!”灯光安静无言,照彻夜晚,也点亮我心中那盏灯。
我跟母亲和妻子说过很多次,让她们不要等我,先睡。
可她们从来不听,为了让我回家能够看到自家亮着的灯,为了让我开门后有人相迎。
汪曾祺说:“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 我觉得,只有人在归途,才能更深切地感受到灯火可亲。
不管我们的归途多寂寞,最终赶往的都是家。
只有家的灯火,对我们的诱惑力才是最大的。
想想有家人为你守候,有灯火为你而亮,连脚步都会变得轻捷。
朋友老李独自在异乡打拼,一个人租住在简陋的房子里。
他经常不回家,说家有啥可回的,里面连个人都没有。
我理解他的感受,没有一盏为他而亮的灯火,家充其量只是房子。
有了灯火,有了为你点亮灯火的家人,家才是真正的家。
我亲眼见过春节前老李归心似箭的样子,每天跑东跑西买礼品,忙得满头大汗都不肯休息会儿。
每年他都是第一时间抢购车票,不惜使出浑身解数。
因为,千里之外,有一盏为他而亮的灯火。
归途灯火暖,人间温情在。
我抬头凝望着一扇扇灯火通明的窗子,觉得那种光亮是那么柔和、温馨,像是慈爱柔情的目光一样,让人恨不得一下奔过去,投入家的怀抱。
家的灯火可亲,还在于它的无限包容。
我在想,这一盏灯火在等谁?那一盏灯火在等谁?一盏盏灯火,都在等待属于自己的夜归人。
无论你在多么卑微的角落里,充当着多么微不足道的角色,家都会给予你最温暖的拥抱。
家中没有人会嫌弃你的人微言轻,没有人会嫌弃你的懦弱无力,你永远都是家人的天。
归途漫漫,灯火暖暖。
心中的灯火被点亮,力量陡然升起。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到了楼下。
抬头看到自家的窗子,那柔和的灯光让我的眼睛似乎湿润了,鼻子有点酸。
我使劲吸吸鼻子,迈开大步,向家走去…… 有一次上街买茶具,进得店里,就被那琳琅满目的茶具所吸引,一时竟不知如何挑选。
热情的营业员不厌其烦地介绍着,我忽然觉得其中缺点什么,想了半天,才意识到,这里没有那种搪瓷做的茶缸。
一问,营业员的脸沉了下来,她奇怪地望着我,那神情分明在说:都什么年月了,谁还用茶缸? 确实,都什么年月了,谁还用茶缸? 茶缸似乎只属于过去时。
但在记忆深处,我对茶缸总有一丝念想。
用现在的眼光看,那茶缸真的是其貌不扬,又有点傻大笨粗,无法和当下精致的茶具相比,但在我心里,却不敢小瞧那茶缸——它的用处其实很大,对了,正确的说法是,它曾经的用处很大。
茶缸最直接的用处,就是用来喝水。
茶缸的容量大,可以让人喝个痛快,一天劳动下来,进屋用大茶缸喝水,那个痛快劲儿,绝非精致的小茶杯可以媲美。
大茶缸还可以代替茶壶,用它沏茶,其容量绝不比一把茶壶小。
还记得上大学时,有个同学去食堂买饭,一时找不到饭盒,干脆就端个茶缸去了。
以前,在买早点的人流中,端着茶缸买豆浆或老豆腐的顾客,也不鲜见。
还有个场景,我记忆犹新。
那是上大学时,一次班里组织一台晚会,其中有个节目是口琴独奏。
因为自己也喜欢口琴,对这个节目就特别关注,也记忆很深。
几支曲子吹过,台下一片喝彩,在热烈的掌声中,演奏的同学再次登台——大家发现他的手中除了口琴,又多了一只茶缸,就是那种喝水用的大茶缸。
大家都用不解的目光望着这位同学,不知这个道具有什么用处。
只见这位同学将口琴和茶缸端在一起,欢快而有节奏的乐曲骤然响起,口琴的声音立刻显得非常浑厚有力,像是经过一个巨大的音箱传送出来。
我明白了:此刻,那只大茶缸就是一个巨大的音箱,口琴的声音首先灌进茶缸这个“音箱”,再由茶缸反射出来,这时的声音不仅被茶缸所聚拢,还带有一种浑厚的低重音——现在想来,有点摇滚的感觉。
这真是个意外的惊喜,大家报以更加热烈的掌声,不仅为口琴,更为那只可爱的大茶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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