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说明,玫瑰庄园cs为什么恐怖

庄园 3
出 版 说 明 本书是我社出版的“海外企业家丛书”的一种。
“海外企业家丛书”通过译介外国著名企业家的自传或传记,有关海外著名大公司的创业历程和经营经验的著作,向国人介绍外国企业家的创业精神、经营之道和管理方法,以供学习借鉴。
企业家在许多国家被奉为当代的新英雄。
当今的世界确实是企业家称雄的时代。
如果说20世纪上半叶是血与火的时代,是政治家、军事家主宰世界;那末20世纪下半叶则是经济和贸易的时代,是企业家、科学家称雄世界。
企业家们驰骋于世界经济的大舞台,在激烈的竞争中生存发展,创造出种种惊人的奇迹。
他们勤奋工作,白手起家,善于经营,抓住良机,创造了世界一流的大企业;他们敢冒风险,勇于创新,利用最新科技成果,推出了誉满全球的新产品;他们审时度势,锐意改革,使老企业绝处逢生,使小公司蒸蒸日上。
企业家创造财富,造福人类,是社会的精英。
中国正处在改革开放,经济起飞的伟大时期,我们当前的一个迫切任务是要建立现代企业制度。
现代企业家则是管理现代化大企业的灵魂。
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就需要造就一大批优秀的企业家,来管理和经营现代化大企业。
我们希望中国的企业家们能从这套《海外企业家丛书》中得到启发,受到鼓勋。
作 者 序 特纳(Ted Turner)打着一条领带,上面饰满他一手创立的新闻网络标志,侃侃而谈电视网的邪恶,他对商标的论述折眼全场,学生听众简直对他如痴如狂。
虽然特纳只是老调重弹,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到乔治城大学演讲,不过照他受欢迎的程度来看,将来势必还会再受邀请。
当地记者纷纷前来守候,盼望可以等到
一、两句值得引述的话,然而特纳这次并无新意,令他们觉得白跑了一趟。
特纳随身还带了个战利品——染着金发的女郎,她坐在前排,显然和记者一般百无聊赖。
这是1981年底,特纳刚刚提出划时代的反托拉斯诉讼,狠狠甩了三大电视网一巴掌。
他认为三大网有意将有线新闻网(简称CNN)排除在白宫电视记者招待会之外。
此外,他也控告了当时的美国总统里根、里根的新闻秘书布雷迪(James Brady),以及国务卿黑格(Alexander Haig)。
这还嫌不够,他正打算向国会请愿,要求就三大电视网——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全国广播公司(NBC)和美国广播公司(ABC)“污染美国人心”一事,进行调查。
那时特纳还没有展开购并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这项知其不可而为之的行动,至于大胆买下米高梅(MGM)以及其他惊人的胜利也还没发生,但年仅四十二岁的特纳,已经声名远播。
他是世界级的帆船运动好手,两家职业球队的管理者,且具有独特的传媒人格特点。
早在三年前,《福布斯》杂志(Forbes)首次列举“美国400名首富”时,他即荣登榜上。
据估计,当时特纳的个人财产净值,就已接近1亿美元。
回到演讲现场。
正在发表高论的特纳猛然停下,挥舞着已经被翻得有点破烂的最近一期《成功》杂志,向听众摊开,以便人人都看得见用他英俊照片制作的封面。
特纳的声音独树一格,很容易辨认,有人认为介于早年路易斯安那州政治家休伊·朗(Huey Long)和垂死的鸭叫之间。
他整个下午响彻乔治城大学加斯顿礼堂的音调,突然之间低得像在耳语。
“这样够了吗?”他眼睛往上望,高举着这本杂志,发出恳求。
“爸,这样够不够向你交代?” 特纳全名是罗伯特·爱德华·特纳三世(Robert Edward TurnerⅢ,小名特德)。
他整个生命中的黄金岁月,都在等待这个明知不可能来临的答案。
他创下无人可及的海上帆船比赛纪录;促成传播界的革命,将全世界用一种可进行实况转播的电视网络连接起来,实现传播学者麦克卢汉(MarshallMcLuhan)的“地球村”概念。
他改写了新闻两个字的定义,因为新闻不再是既成事实,而是正在发生的事。
他在1963年曾濒临破产,但现在他的个人财产已累积到30亿美元。
而由于有线新闻网有无限的影响力,他已成为一个在世界各地拥有各种消息渠道的个人外交使团。
特纳的成长过程既孤独又缺乏关心和爱护。
他的父亲是个暴虐的酒鬼,一心望子成龙,但手段常常是拿铁丝衣架痛揍一顿或是拳打脚踢。
特纳要是敢哭,处罚就会加倍。
特纳从母亲那里遗传了英俊的容颜和外向的性格。
他母亲最后弃丈夫而去,据说最大的理由就是受不了丈夫对他们的独子如此严厉苛刻。
特纳的父亲虽经常殴打他,不过也挚爱这个独子。
除了留下一笔可观的遗产,还将一种不屈不挠的竞争精神灌输给他。
此外,经过父亲的训练,特 纳的心智兼具了天马行空与脚踏实地的品质。
然而他得自父亲最明显的遗传,却是严重的躁郁症。
正是这个问题,令老特纳陷入幻想的危机中不可自拔,终于在五十二岁时自杀身亡。
我在1974年初遇特纳,随即发现他可帮助我脱离当时的困境。
那年我卖给哥伦比亚广播公司一个黄金时段的特别节目,内容是在罗得岛纽波特港举行的美国杯帆船赛,这也是此项比赛有史以来首次被制成电视专辑。
然而我发现,在缺少今天这种先进轻质电子摄像机的情况下,想捕捉海上帆船赛的紧张刺激精采画面实在困难重重。
幸好特纳出现了,他立刻爱上了镜头,狂热的劲头整个夏季都不曾消退。
相当不易加入的纽约帆船俱乐部,很勉强地接纳他为会员,而特纳则承担起设计新颖的12米铝壳帆船“水手”号船长的艰巨任务。
特纳虽然输了,可是他骁勇无比的奋战表现,使得我们拍出了帆船赛的经典之作。
这件事,也开启了特纳成为媒体宠儿的大门。
特纳的故事愈来愈传奇,我也始终留意着他的发展。
我看到他在1977年美国杯帆船赛上的胜利,也在1979年原本毫无新意的有线电视董事大会。
上听到他首次宣布将成立有线新闻网。
此外,还有机会目睹特纳对传播业产生的惊人冲击。
他运筹帷幄的各种创新,不但促成有线电视的飞跃起步,也加速三家主要电视网的衰败。
1992年有线新闻网比三大电视网任何一家都赚钱。
今天,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有能力购并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全国广播公司或美国广播公司,反正它们全都待价而沽。
此外,不论从胜算或经济逻辑的角度,特纳都势必在1996年夏季奥运前将三大公司之一纳入“特纳广播公司”(Turner Broadcasting System)。
比赛的地点亚特兰大恰好是特纳的根据地。
特纳成了新闻工作者的梦想。
他具有罕见而独特的率真,或许是有史以来唯一诚实的亿万富翁。
媒体长期流传着他的成功以及异乎寻常的事迹,而他本身又充斥着种种矛盾。
特纳极端敏锐地明了自己的形象,同时通过经常不断地大肆抨击污染、人口过剩乃至有组织的宗教,以确保有关本人的神话永久不衰。
偶尔,他甚至承担起救世主的角色。
现在快五十五岁的特纳,似乎仍然在努力地想知道,自己究竟最后想变成什么个模样。
不过特纳并没有留下太多内省的时间。
一个明显的例子是他七年前和西蒙与舒斯特出版公司谈妥撰写自传,却决定改请别人代笔完成,最后写出来的稿件实在不合格,最后出版公司只好派人到亚特兰大,取回120万美金的预付版税。
特纳与众不同的见解,使他得以预知未来,但是每当他不得不回首审视自己时,却总部失败。
他做事情好似全凭肾上腺素激起的爆发力,并且靠猛烈的竞争维持下去。
除了当务之急,他有本事把所有周围的事全抛到脑后,也许正因为这样,所以根本不可能做任何的内省工作。
为了揭开特纳的真实面貌,找出他的性格和动机,我不但注意他,也扩及他周围的人。
这些人曾支持他、追随他,有时被他强烈的自我弄得遍体鳞伤。
由于这本传记并没有得到他的同意或授权,所以写作的根据,是凭藉对200多位特纳亲密战友、朋友和家人的访谈。
这些人熟知特纳,多年来带着惊讶与欣喜,目睹他成为想望已久的真正美国民间英雄。
虽然特纳自己觉得不好与别人相比,不过他确实可以成为传奇性传播业先锋佩利(Williams Paley)的继承人,他们两人同样勇于冒险,蔑视所谓的机会和传统智慧,成功地改变了电视的面貌。
他们都重视公众对媒体的信赖,并在实践中加以运用。
此外,两位都是自己一手创立的传播王国的化身。
不过特纳有一点胜过佩利,那就是他将自己的事业,转化成传播社会良知的绝佳讲坛。
虽然这样公开倡导某种观念的做法的后果仍有待观察,不过在特纳心中,没有任何隐藏的动机——他从不掩饰自己最为关切的人口控制和环境污染两项课题。
电子传播业正进行一场全新的革命,电视机将会变成具有超过500个频道的互动信息高速公路。
那么,待纳在高清晰度电视、光纤维,以及数字化新世界中,是否仍然能保有一席之地? 特纳已经控制了全世界最大的新闻采集机构,而且这机构日益壮大。
他也控制了最大动画片图书馆、最大的影片库,以及最多的个人制作网,别的同业望尘莫及。
有线新闻阿已经使用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向整个拉丁美洲播放。
特纳同时开始在诸如德同和芬兰等地兴办合作企业,提供全欧洲大陆二十四小时的母语电视新闻。
1993年元旦,他开播了首座由广告赞助的俄罗斯语商业电视台,这是特纳广播公司和莫斯科独立广播公司(Moscow Independent BroadcastingCompany)的一次大手笔合作。
特纳认为,在全世界有三分之二人口仍在挨饿的时候,奢谈花费大笔美元发展高清晰度电视或将整个美国用光纤连接起夹的构想,实在不敢恭维,反之,他投资在自己认为该投资的地方,如美国本土影片计划,库斯托纪录片①,《国家地理杂志》的特辑,以及有教育大众作用的动画片系列。
这一切既合乎生意需要,也传达了特纳想要全世界听到的讯息。
当新的信息时代来临时,他会不会被远抛在后呢?看来好像绝无可能。
我们正经历历史的分水岭,其剧烈变化的程度不亚于活字发明或工业革命。
资本、自然资源或劳力,不再是经济的基本货币。
现今世上,唯一重要的货币就是知识。
管理学大师彼得·德鲁克(Peter Drucker)主张,做生意的同标不再只是为了经济效益,他说,“任何机构都有责任,以适合自己能力的方式,帮助解决基本社会问题。
”如果德鲁克说得对,那么特纳义再次拥有了绝佳利器,因为特纳广播公司将会是新世代公司的雏型。
所有见过特纳的人,都会感染上他对人类前途的热忱。
他虽然复杂又矛盾,却也令人慑服;他虽自称一肩挑起拯救世界的担子,但他的子女却指责他暴虐且不负责任。
他个人的良好品质,也往往被已经定型的急躁的公众形象蒙上阴影。
不过无论如何,特纳仍旧是个深具魅力的人物。
正如他第三任妻子简·方达所观察到的,“他迅速认清真相,并转化到内心的本领,无人可及。
”除了闪电般的心智,他还具备第六感觉,使自己得以洞察虚伪的和常规的一贯做法。
虽然他数十年来都在惴惴不安地预言自己将有不测,但五十四岁的特纳已经比父亲长命了。
从1980年起,他每天服用锂以稳定情绪,靠着不安全感、魅力、聪慧和野心混合而成的高爆发力,勇往直前。
他从不愿默默地代人受过。
特纳的一切都绝不虚伪,也许正是这点,而非他物质上的成就,能让他从父亲的阴影中挣脱出来。
1993年6月于纽约市 ①库斯托(Cousteau):法国海军军官,首先采用水下摄影。
出奇制胜 1  细说家世 不管兔兄弟的来历如何,却没人骗得了它,没人胜得过它。
它是一只荒山坟地的野 兔,这就是它。
——乔尔·钱德勒·哈里斯 《雷穆斯大叔的故事》 婚礼本打算秘密举行,特纳告诉媒体,“反正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了。

我们可不想有直升机在我家上空飞来飞去。
”但是鉴于他自己就是媒体,特纳又加了一句:“我不会让任何人取得独家报道的。
”然而即使神通广大的特纳,也阻止不了两架新闻界的直升机在他举行婚礼那个碧空如洗的冬天早晨,在特纳占地8100英亩的阿瓦隆庄园上兜圈子。
直升机震耳欲聋的噪音,迫使他们将婚礼从庄园内的自用小教堂移往相对不受干扰的主建筑内举行。
所有人转移阵地完毕,然后发誓守密的牧师狄克西,才终于主持完成历时十五分钟且不带任何教派色彩的仪式。
婚礼前一天晚上,新娘熬夜写就了深具新时代风格的誓言,其中避开了传统婚礼誓言惯用的“服从”(Obey)之类字眼。
1991年12月21日中午过后不久,就在佛罗里达州古老屋子里的一间洒满阳光的起居室内,罗伯特·爱德华·特纳三世,与简·西摩·方达·普莱曼尼柯夫·海登(Jane Seymour Fonda Plemiannikov Hayden),正式结为连理。
期待已久的婚礼 特纳在处理这件婚事时虽然小心,结果还是被美联社(As-sociatedPress)抢到了独家新闻。
在特纳自己还没来得及拿起电话,通知特纳广播公司的企业通讯副总裁奥格尔斯比(MichaelOglesby)前几分钟,美联社已经发布了这个消息。
紧接着有线新闻网匆匆忙忙地宣布:“没错,大家期待已久的婚礼,的确在不久前举行了。
” 特纳追求简·方达大约有两年之久,而婚礼的简朴,和七个月前特纳长女劳拉莉(Laura Lee Turner)的婚礼恰成明显对比。
那天是业特兰大社交界的大日子,800名宾客受邀观礼,亚特兰大男童合唱团62名成员吟唱诗歌,20名伴郎,10名伴娘,当然还加上几十名忙碌的记者。
新娘穿着一袭真丝和纱组合成的香槟色长袖礼服,不但全由手工缝制,而且上身镶满的人造钻石和珍珠都是由法国工匠专门制作的。
尽管如此,手牵手坐在教堂前座的特纳和方达,却抢尽风采,成为宾客注目的焦点。
至于特纳在自己的婚礼上,只穿一套白色细麻西装,白色敞领衬衫,棕色皮靴,胸前别一朵白玫瑰,看来就像位典型的南方庄园主人。
和他同样年届半百的方达,穿的是正式的高腰高领长礼服,渐露灰白的褐色秀发上,戴着盛开的黄白二色鸢尾花。
特纳婚礼的宾客人数不多,包括其前几次婚姻中的7名子女,阿瓦隆庄园的十儿名忠仆,方达的哥哥和继母、特纳二十二年来的左右手伍兹(DeeWoods),负责特纳环保事务的亲信派尔(Barbara Pyle),以及特纳父子两代生意伙伴戴姆斯一世(Peter A. Dames,Sr.)。
穿梭在亲朋好友之间的唯一外人,是位戴着墨镜,穿着红黑相间古怪缎质男用上衣的漂亮女子,她是受雇前来拍摄婚礼整个过程以便传诸子孙的摄 影师。
简单而温馨的时刻 简·方达选择自己十八岁的儿子,担任将新娘交给新郎的任务。
而高大壮实的黑人绅士布朗(Jimmy Brown),则是特纳的伴郎。
这是再适合不过的选择了。
有着一张圆脸和灿烂笑容的布朗,已经服侍了三代特纳家族,担任管家、司机,不但大小事一把抓,而且还一手将特德·特纳带大,教他钓鱼、打猎、划船。
特纳曾以婉转而又随和的口气说:“我父亲工作努力,没花多少时间陪我,倒是这位黑人把我抚养长大的。
” 布朗是佐治亚州艾勒夫霍普的高拉族(Gullah)人,从十七岁起就替特纳父亲工作。
现在依然会说非洲西部祖先的轻快方言。
他的第一件任务是负责照料老特纳停靠在巴哈马的40英尺双桅帆船“锡斯尔号”。
稍后来到特纳家,除了开车、烧菜之外,也担任老特纳独子的保姆,高拉活叫做“达”(da)。
此后多年,虽然老特纳从不陪伴儿子,布朗却弥补了这个空缺。
尽管他曾经酗酒,因此有一段时期过得很艰苦,不过将近半个世纪后的今天,他依旧伴随在特纳身边。
特纳自己也解释过:“我们真的很亲近,我爱他如父。
别人可以说他是我的仆人,但我可从没把他当下人。
” 年近七十的布朗既是特纳父亲的替身,又像是他可以倾诉真言的大哥哥;在特纳动荡不定的一生中,他始终是特纳最亲密、甚至是唯一的真正朋友。
在这个重大时刻,特纳八十二岁的老母弗洛伦斯(Florence RooneyTurner Carter)没来十分引人注目,她原本衣服都选好了,却因身体太虚弱,只好临时取消行程。
三星期后,她撒手人衰,而布朗则成了特纳与过去岁月的唯一联系。
布朗一如往常地细心打点,务求事事妥帖。
他熟知特纳的心意,在婚宴桌上堆满米饭、甜薯、芥蓝、玉米面包等阿瓦朗的土产,还添上新娘亲自猎到的鹌鹑。
漂亮的三层结婚蛋糕,散发出新鲜栀子花的馥郁香气。
简短的仪式完毕后,人们走出户外,在优美的庭院中享受阳光。
曾当过《时代》周刊摄影记者的派尔,在宾客轮流和新娘起舞时,连拍了好几卷胶片。
接着宾客还同唱《奇异恩典》以示祝贺,连新郎养的两条黑色拉布拉多猎犬,似乎也叫着来凑热闹。
阿瓦朗庄园的宽敞餐厅稍后大开宴席,丰盛的午饭结束时,大家开始举杯畅饮。
新人倒颇为节制,较年轻的宾客则杯觥交错,满溢的香槟一杯接一杯,似乎不持续到晚上不罢休。
新娘的哥哥彼得·方达(Peter Fonda)回忆说,“那真是个美妙的欢乐时刻,我们所有人都又闹又笑,欣喜万分。
”庄园经理的儿子指挥一支临时凑成的乐队,新人力争合着拍子翩翩起舞。
特纳向来一跳舞就不怎么自在,要跟上这支乐队,自然就更吃力了。
到了正九点,新人向兴致正高的嘉宾道过晚安,上楼休息。
简·方达羞怯地穿上不久前特地为新婚之夜挑的睡衣,之后他们就共享两人世界。
三个星期后,在特纳坐落在蒙大拿州的大牧场过完新年,他们又出现在3000英里外的洛杉矶,举行婚后宴会,终于让好莱坞得以见到来自亚特兰大、炙手可热的新郎倌。
这次宴会的规模比婚礼大得多,设席好莱坞一家最高级餐厅,共有125 位双方的亲友受邀,祝贺城中最新一对超级夫妻档的结合。
一时星光熠熠,特纳的非圈内密友不禁看得发呆。
梅格·瑞安、查尔顿·赫斯顿、昆西·琼斯、格雷戈里·派克、巴巴拉·沃尔特斯,都曾和新娘或新郎共事,都以好友身份出席。
新人颇有个性地姗姗来迟,一到就成为众人注视的焦点。
他们随即滑进舞池,一曲探戈结束后,两人便在舞池中整晚痴痴相拥,令旁观的人仿佛看到了一对热恋中的青少年。
午夜过后气氛稍稍降了些温,这时乡村歌后多利·帕顿轻敲玻璃杯请大家安静。
她清清喉咙,举杯向本年度风云人物男士、此刻最受注目的女士所组合而成的世纪佳偶致意。
三十年前,特纳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不但主持价值超过60亿美元的全球性媒体集团,而且登上时代等重要杂志封面,获选为年度风云人物,还娶了大明星简·方达为妻。
那时他喜欢向每一个肯倾听的人,滔滔细数自己将来可以达到的各种成就,包括成为百万富豪、赢得美国杯帆船赛、获选为董事长。
不过回溯到1961年,当时特纳对未来并不怎么乐观,不但刚被布朗大学逐出,几年前更目睹妹妹玛丽·简患上脑部狼疮,经受了五年骇人的折磨才终于解脱。
此外,不但父母维持了二十二年的婚姻宣告破裂,自己两年来波折重重的初次婚姻也岌岌可危。
细说从头 特纳从父系得到英格兰、苏格兰和法国血统,从母系得到德国、爱尔兰和荷兰血统。
这种血统上的传奇性也造成许多矛盾冲突,影响了他的世界观和生活观。
特纳曾经这样解释本身的独特性:“我从苏格兰血统得到节俭美德,工作道德则来自德国,多采多姿的私生活当然是法国和英国的功劳,荷兰造就了我的判断力和保守性格,至于爱尔兰——嗯,爱尔兰则是不平衡的一面,使我失控。
” 特纳的父亲是个罗嗦的典型南方人,在曾有许多繁荣农庄的密西西比州萨姆纳(Sumner)镇长大。
在60年代,当地曾发生过轰动一时的埃米特·蒂尔(Emmett Till)谋杀案,不过当时他们对正横扫整个南方的民权运动并不关切。
萨姆纳的特纳家族是19世纪初迁居到密西西比州西北部的勤奋而又富裕的棉农中维系最久的一脉。
特德·特纳的高祖父名叫西蒙·特纳,于1809年生于北卡罗来纳州。
他认为自己的前途在西部,因此带了《圣经》和对卫理公会的坚定信仰,穿山越岭来到田纳西州,接着又搬到孟菲斯市,结识比他小五岁的亚拉巴马州女孩玛丽·埃丁斯(Mary Ann Eddings),随后两人结婚并生了两个儿子。
直到19世纪30年代,密西西比州开放土地吸引屯垦居民,他们才加入这股热潮离开孟菲斯。
到了1850年,密西西比举行第一次人口普查时,特纳家已经添了6个孩子,再加上一男二女3个黑奴。
西蒙大展身手,在卡罗尔县取得相当多的土地,并经常和另一位较早到的屯垦移民韦伦斯(James Wellons)交易土地。
后来西蒙的大女儿嫁入韦伦斯家族,并因而创造出延续到20世纪中期的特纳——韦伦斯朝代。
数十年不断地种植棉花,开始耗尽原本肥沃的土地资源。
到了19世纪末,罗伯特·特纳(Robert Edward Turner)和弟弟弗兰克·特纳(Frank Wellons Turncr),决定前往萨姆纳定居求发展,那时两人都只是十几岁的青年。
罗伯特既未受过正式教育,家族的资助也非常微薄,不过他却证明自己 具有把握土地买卖良机的本领,不下于乃祖。
不到二十一岁,名下便拥有大量棉田。
几年之后,已经致富的他便出外寻觅良缘,最后找到了马吉·加斯顿(Maggie Dill Gaston)这位有法国移民血统的农家女。
他们在1908年结婚,婚后加斯顿协助丈夫管理萨姆纳的土地,发展成可观的产业。
特德·特纳的父亲爱德华·特纳二世(Rohert Edward Turner,Jr.),在1911年降生,稍后又接连添了两个妹妹。
当时萨姆纳的土地也因过度消耗而落入和卡罗尔县土地一样的命运。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罗伯特发现必须在萨姆纳开设杂货店,才能补贴日渐减少的收入,于是举家搬进镇内,在卡西迪街一所大屋居住。
罗伯特非常活跃,也是萨姆纳卫理公会的虔诚教友。
他决心不让儿子步自己失学的后尘,并在1929年经济大萧条之前三星期,送小名叫埃德的独子进密西西比州立大学。
他自己的经济状况却不断恶化,因而必须放弃靠近杂货店的房子,搬回农庄。
在经济大萧条期间,他和其他南方农夫一样,负担不起请人助耕的必要费用,而不得不仰赖佃农交来的微薄收入度日。
天生的业务高手 埃德离家求学时清楚地知道,所有花费必须靠自己想办法,所以除了给网球拍穿线和给橱柜木匠当助手赚钱之外,还当过屠夫。
不过这些工作都维持不长,最后财源不断的埃德。
在取得老父十分看重的学位之前,就黯然辍学了。
埃德虽然失望,特纳家族强烈的野心却鼓舞着他。
埃德于是来到孟菲斯,在全美最大的广告牌公司通用户外广告社工作。
他深深受到这个新兴行业潜力的吸引,不过才只学到皮毛时,就有一位老同学介绍他认识俄亥俄州辛辛那提市一家大汽车经销商。
他知道自己是天生的业务高手,于是毫不迟疑地收拾行囊往北发展。
一到就顺利取得工作,并旋即成为辛辛那提雪佛莱(Chevrolet)汽车业务员中的一颗明星。
埃德的首批顾客中,有应名叫鲁尼二世(George F.Rooney,Jr.)的绅士,是辛辛那提名人西津(Henry Sicking)的外孙。
西津创办了中西部第一家连锁杂货店,也是一家出租马车行的店主,但西津四十岁时就发生车祸英年早逝。
遗照中的西津是位高大英俊的男人,轮廓分明,微凹的下巴,留着胡须,还有一双锐利深邃的蓝眼睛。
亲戚都说,他长得和特德·特纳像极了,因为承袭他庞大遗产的七岁爱女弗洛伦斯,后来就是待德·特纳的外祖母。
弗洛伦斯·西津在1905年嫁给鲁尼一世(George F.Rooney,Sr.),生下一男一女,女儿名字和母亲一样叫弗洛伦斯,也就是特德的母亲。
鲁尼夫妇在1915年离婚后,两个孩子便跟着母亲搬到外婆的豪华旅馆般的寓所。
弗洛伦斯·鲁尼生长在严格的爱尔兰天主教家庭,并被送往许多教会学校就读。
她很喜欢回到外婆家,在大厅坐上良久,着迷地看着一些辛辛那提时髦的年轻人手臂上挽着美女,在那儿进进出出。
虽然她本身不久后也无可避免地掉进这种社交漩涡,但由于备受呵护的成长环境,却使她充满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期待白马王子前来拜倒裙下。
她的魅力不容否认,个性也开朗友善,可是经常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好像是迷失在自己的想象之中不可 自拔。
就带着这股神秘气质,弗洛伦斯出落得婷婷玉立,并且在修女长年的影响下,风度十分优雅。
在她堂姊的记忆中,“弗洛伦斯就像一位俄罗斯公主般美丽,她把氏长的黑发挽成发髻,衬托出古典的五官。
她绝对是同伴圈子中的焦点。
” 弗洛伦斯二十岁时和一位名叫麦科伊(Paul McCoy)的爱尔兰裔优秀青年订婚,此人却不幸在结婚前夕患上急性盲肠炎,两天后不治死亡。
弗洛伦斯伤心欲绝,哀伤了许多年。
倒是她母亲由于和麦科伊家族相处甚欢,在不到一年后嫁给原来的亲家翁。
将近十年后,弗洛沦斯才愿意接纳别人,并认为已经完全能掌握自己,而且确切知道想要拥有的是什么。
埃德·特纳对女士颇有鉴赏力,因此也自认很了解理想中的对象该是什么样的女子。
当鲁尼介绍他认识漂亮的妹妹后,埃德立刻决定要娶弗洛伦斯为妻。
下嫁埃德·特纳 然而排在他前面的还大有人在。
埃德使出浑身解数,连续八个月紧追不舍,他尽可能霸占住她所有时间,除了坚持工作外,还每晚和她约会。
另一位来自弗吉尼亚州北部大家族的追求者也同样势在必得。
当埃德开着从销售竞赛中赢得的新雪佛莱车,载着弗洛伦斯和她母亲南下密西西比见父母时,这位追求者紧跟在后,指望特纳家不接纳弗洛伦斯,然而几周后她就和埃德在辛辛那提大教堂立下白首之盟。
就像那个年代出身良好的所有女孩一样,弗洛伦斯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的信仰当然也会是丈夫的信仰,所以婚前完全没有讨论此事。
不过当他们终于谈起后,埃德抵死不从,要他信天主教,免谈。
弗洛伦斯为了息事宁人,随即改信了新教的圣公会。
虽然埃德的父母都是卫理公会的教友,他却始终与宗教无缘,让弗洛伦斯自己每星期天单独去教堂(她却在多年后悄悄地安排埃德以圣公会仪式下葬)。
在他们旋风式的恋爱过程中,弗洛伦斯还忽略了另一点,那就是埃德日益严重的酗酒问题。
她并不是滴酒不沾的人,偶尔在社交场合也会喝些酒。
可是埃德喝得太凶,加速了原已喜怒无常的脾气,暴躁发作时更是强烈,开始到达令新婚妻子难堪的地步。
埃德是个从不受社会规范约束的人,自顾自地专注于一连串事业的发展,从汽车销售工作转到广告,再回到广告牌生意。
弗洛伦斯认为丈夫已经找到真正的自我,并且准备在娘家附近安顿下来,所以十分欣慰。
在1938年12月19日,正值欧洲和美国努力走出经济大萧条的阴霾而战争阴云又将袭来的时刻,她生下了第一胎。
充满骄傲和期待的埃德马上决定把孩子取名为罗伯特·爱德华·特纳三世,小名特德。
三年后她又生下一个女儿,心满意足的埃德让妻子替女儿取名为玛丽·简(MaryJane)。
三周后日本攻击珍珠港,埃德竟然不顾爱妻及年幼的子女,放弃刚在辛辛那提首屈一指户外广告公司得到的职位,在爱国心和追求冒险的驱使下,加入海军。
接下来四年,他拖着妻子和小女儿,在一连串的不同地点服役。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他把儿子丢在辛辛那提和外婆同住,并在六岁稚龄就把他送去寄宿学校。
特纳很不愿谈起童年这一段往事,即使讲到,也努力粉饰太平。
不论如何,被父亲抛下一事,成为他生命中最悲伤的回忆,在心灵烙下无法磨灭的 伤疤。
这对他的性格影响重大,特纳就此成为一个反抗现有体制的孤独局外人。
他的父亲早就决定尽可能地对儿子严厉,对女儿慈爱,因此在儿子心灵烙下了抹不去的伤痕。
从此之后,特纳长期与父母分离,接下来十五年,都不在家里生活,所以他矛盾的个性其实不难理解,他从小被剥夺了父母的关心爱护,所以无时无刻不在寻求别人的赞同,并且耽于梦想世界。
他的独断独行,也都是因为求生存而不得不然。
特德·特纳五十五年来不曾改变,仍然是个爱好梦想、暴躁易怒、根深蒂固的不合群的人物。
战后埃德带着家人回到辛辛那提,并在岳母的资助下建立了自己的广告牌公司。
他决定把事业放在肯塔基州的卡温顿(Covington),离开有利可图但竞争激烈的辛辛那提市场,所以初期创业十分艰难。
不过得到一家辛辛那提大啤酒商的合约后,特纳广告公司便正式步上轨道,埃德则勇往直前地开拓下去。
他的早期成功,差点也造成惨败。
辛辛那提的竞争者很快便尾随到卡温顿并联手排挤他。
埃德记得战争期间曾注意过佐治亚州有一家暮气沉沉的老牌广告公司,这时再去拜访了一次,便说服了萨凡纳独此一家的广告公司即将退休的老板,和特纳广告公司合并。
儿子上军校 他又一次带着妻女南下,丢下年幼的儿子。
埃德决定让时年九岁的特德接受军事纪律的洗礼,于是特德便收拾行李前往僵硬严格的佐治亚军校就读四年级。
这所学校位于亚特兰大东南20英里,与外界隔绝的校园围绕着高大的乔治亚松树,当时曾以富家不良少年的最后收容所著称。
没人知道埃德替儿子选择佐治亚军校的理由何在,显然他从未与弗洛伦斯商量过。
多年后她才表示异议,并后悔没有早一点说出来。
特德在佐治亚军校一开始就不对劲。
由于父亲忙于处理搬迁事宜,所以耽误了6周才入学,特德一口中西部口音也格格不入。
然而从打开行李的那一刻起,特德就开始要求新同学服从他。
熄灯号后,特德轻声但坚定地邀室友入伙,逐个加入或集体行动则悉听尊便。
尽管虚张声势,他的3个四年级室友都拒绝了,特德决定试试运气,不顾绝对禁止在熄灯号后讲话的规定,向邻室根本不认识的学生喊出同样的挑战。
不幸招来的是3名魁梧的七年级生,把他狠揍了一顿。
挨打并不能令他屈服,他是被父亲的重拳揍大的,有时候还会动用到铁丝衣架,所以相形之下这些十二岁孩子的暴力根本不算什么。
特纳回忆:“当时的确不好过。
我是从俄亥俄来的北佬,其他孩子都认为我是个爱表现、自以为是的混球。
” 宰了那王八蛋 佐治亚军校让特纳知道什么是南方荣誉观念。
他的父亲老是谈本身的荣誉如何如何,现在他逐渐发现自己得常常出手维护荣誉,有时一天几次。
某次校园流传谣言,说特德·特纳竟指称南方英雄李将军(Robert E. Lee)是大叛徒,结果造成6个高年级生火冒三丈地在宿舍边追打他边大吼:“宰了那北佬王八蛋!” 不过他也不是一无所获。
创办于1900年的佐治亚军校,治校方针一如军营管理。
学生黎明即起,列队到教室,下午则在操场度过。
特德喜爱那儿严密的生活组织,并爱上军事纪律。
这个年轻的独行侠接受操练和武器训练,逐渐把自己的生命,和伟大的南方联邦军事领袖及希腊、罗马将军联结起来。
他也喜欢灰色军服的气魄,并慢慢吸收了其中所有的代表意义。
不久之后,他的外地口音柔和下来,升上五年级时,已经和土生土长的佐治亚州北部人分不清了。
他的父母家好像没有替他准备容身之地,所以暑假总是轮流跟着祖父母或外婆过。
他显然偏好祖父位于密西西比的农庄,这位自力更生的城市男孩首先发现户外生活的迷人之处,常在萨姆纳镇外的小溪上消磨数小时之久,捕捉蟾蜍和蛇,寻找兔子窝。
祖父还教他怎么用线吊着一小块肉捉到乌龟,多年以后,特德也把同样的技巧传授给儿子。
他还注意到祖父和猎犬之间的亲密关系,赞叹在某些隐私而神秘的世界中,人、狗和猎物之间的关系,因此他一生挚爱所养的猎犬,不管到哪儿都尽可能带着爱犬同行。
他始终记得在密西西比的夏季中学习到的有关大自然的事物,当回到佐治亚军校就读时,还邮购了一本剥制标本的课本,并且真的学会了这门技术。
次年暑假回家,他的父亲正在大发利市,事业遍及全东南部。
埃德的成功,超出自己的想象。
他购买了新的大型游艇,取代原来的“锡斯尔”号帆船,并经常在船上或萨凡纳市区的饭店大开宴会,招待客户和朋友,不过弗洛伦斯却通常不会露面。
埃德肆意享乐。
他在新奥尔良定做道地的爱尔兰出产的麻料西装,并且坚持戴真正巴拿马草帽,即使已不再流行,他还继续使用了很多年。
不过对昂贵丝质领带的偏好,却泄露出他和渴望变成庄园主人的身份还有差距。
到了1948年,埃德决定在萨凡纳生根落户。
他买下一栋有五间卧室的大房子,特德则生平第一次在父母的屋檐下拥有专属自己的房间。
这栋殖民时代造型的红砖房墙上爬满了长春藤,屋外有棵百年的老树,树上长满苔藓。
布朗则辞掉照管游艇的工作,前来这里共住。
到了50年代初期,埃德证明自己的确是广告业的天才,几乎垄断了萨凡纳、梅肯、哥伦布和查尔斯顿的市场。
这时特纳广告已经跃升为东南部最大的户外广告公司,埃德却更不知节制,往往辛苦工作十八小时后,又去狂欢二十四小时,饮酒经常失控。
他待在家里的时间愈来愈少。
布朗负责开着崭新的林肯轿车送他上班,往往才到中午,埃德便已烂醉如泥。
二十来岁时留着胡子、高大英俊的埃德,增加了不少体重,看起来远比三十九岁的实际年龄苍老。
他患上出血性胃溃疡,常常偏头痛,不过也自知一切毛病全是饮酒造成的。
同时他还坚决相信,自己可以随时戒酒。
埃德有次告诉会计师梅佐(Irwin Mazo):“对我来说,戒烟比戒酒难。
”为了展现他坚强的意志力,埃德定期进行一段滴酒不沾的示范期,有时长达数月之久。
不过对时时感到压力沉重的他,惟有借酒以及纵情行为,才能稍稍得到缓解。
于是他几周或几个月绝对禁酒,然后在内心的骚扰下,又再次开戒。
儿子是受害者 也正是这种内心的狂暴不安,造成他对独子身心两方面的虐待。
一点小事就可让他火冒三丈,稍有任何违抗就硬要打到顺从为止。
父亲拿皮带抽儿 子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埃德的虐待远较严厉,甚至会动用衣架。
不过最痛苦的责罚,莫过于尖刻的言语,因为特德最难过的就是得不到父亲的认可。
埃德的情绪极为不稳,刚才还彬彬有礼,一下子便会暴力相向。
一位萨凡纳的建筑师赫尔弗里希(Carl Helfrich)还记得:“他会找令他失望的朋友算帐,不过埃德变化无常的脾气的最经常的受害者,还是他自己的儿子。
” 埃德和弗洛伦斯后来离婚另娶哈特曼(Jane Dillard Hart-mann),而哈特曼与前夫生的儿子马歇尔(Marshall Hartmann)就多次亲眼目睹埃德脾气的爆发,也看到父子间的紧张形势是如何加剧,并导致两人关系急遽恶化。
他相信埃德的两极化个性和喜怒无常,都遗传给了特德:“埃德和常人不同,十分狂野。
最喜欢向别人说‘我是个模棱两可、不断反复的大混蛋’,而他也的确是这样。
埃德话很多,车也很大。
布朗没有载他时,他喜欢自己开快车,老是接到罚单。
然而有一次他看到警察超速,他竟赶上前去,行使公民对现行犯的权利要对警察予以逮捕。
警察告诉他不能这样做,埃德则声称要上告法院。
那个警察不愿看到事态严重,于是埃德说,如果警察以后放他一马,他就放他们一马。
他就是这个德性,埃德大概是全世界最大胆的家伙了!”马歇尔认为,这也是特德面对日趋暴烈的父亲时,最后总是退让的原因之马歇尔更注意到,特德和父亲同样地游走在情绪极端之间。
他说:“我认为他们父子,都拥有应付情绪极度亢奋和极度低落的独特本领。
埃德遍访名医,不过只为溃疡或烟酒问题求诊,当时大概没人听过躁郁症这回事。
回顾往事,我敢说当埃德处于极端状态时,谁也应付不了。
我猜特德也是如此,他简直就是父亲的影子,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却偏偏总是针锋相对。
” 马歇尔补充说:“埃德倒是没有虐待我,至少不像对待德那么严重。
他对我很严厉,打破了任何东西都要我赔,不过从不打我,我也不用像特德后来那样付房租。
大概是因为我比特德年幼得多的缘故吧!” 了解埃德较深的一些人,将他对待儿子的方法,予以合理化地解释成是恨铁不成钢的管教罢了。
泌尿科医生维克托(lrvingVictor)是埃德的好友,他虽然知道埃德苦于强烈的情绪变化,却从没想到这些是躁郁症的病征。
维克托说:“我看到他对孩子很严厉。
他也教过我儿子系鞋带,如果做错了一样会挨揍,所以他无疑是个很讲究管教的人。
” 弗洛伦斯同意这种说法。
在丈夫身边,她总觉得无可奈何,她承认:“特德是有些淘气,不过绝非坏孩子,他父亲就是硬要施行铁腕策略。
”然后悲悯地补充道:“我和埃德吵架,有九成是因为他打特德太厉害而引起的。
” 年幼的特德便已逐渐了解,父亲的火爆脾气再也改变不了。
而更令特德困惑的是,父亲不时又会对他非常慷慨大方。
特德十岁那年的暑假快结束时,原以为要回到佐治亚军校,他父亲却出乎意料地宣布,特德将可顺应母亲弗洛伦斯的意思,留在萨凡纳念书。
心情甚佳的埃德,还买了一艘崭新的企鹅级小船给特德。
不过最先带特德到河上教他了解水性、辨识风向的人却不是埃德,而是布朗。
弗洛伦斯也肯定布朗的功劳:“起初特德兴趣不高,可是我们的黑人管家想了办法带他进入了船的世界。
” 讨父亲欢心 当埃德决定加入萨凡纳的帆船俱乐部,父子关系起了微妙的变化。
埃德虽然仍把教导的工作留给布朗,却开始喜欢欣赏特德在俱乐部少年组中的比 赛。
赫尔弗里希也是俱乐部常客,注意到每个周六早晨,埃德总开着自己的游艇来帮忙。
萨凡纳的名人莱恩(Mills B. Lane,Jr.),则注意到埃德大摇大摆的暴发户姿态。
他说:“我们这儿有容忍异类的悠久传统,不过埃德·特纳还是有点令人难以忍受。
”身为银行总裁的莱恩,曾经拒绝过埃德的贷款申请。
他老是想不通,像这样一个老粗,怎么会获准进入高雅的萨凡纳帆船俱乐部。
至于埃德则似乎很少注意到莱恩和大多数萨凡纳富有人家的冷眼。
年轻的特德一开始尚未展现真正的航行禀赋,第一年就翻了十一次船,不过两年之后就跃升为亚军,隔年更成为俱乐部少年组的冠军。
特德逐渐相信,在帆船比赛中取胜,就可能赢得父亲的欢心。
虽然如此,埃德还是认为特德住在家里一年的时间已经够了,于是下一个学期,特德还是被送往田纳西州一家叫做麦科利(McCallie)的贵族学校寄宿。
弗洛伦斯对儿子的评价是:“特德不是那种典型的好学生,他热爱户外生活,从没有真正对学校课业产生过兴趣,因为节奏不够快。
他的老师都说,他没有尽力发挥潜能。
”这也可能是埃德突然要把他送走的原因之
一。
弗洛伦斯承认:“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哭泣也没用。
埃德告诉我,他才是一家之主,我必须听他的命令。
或许另一个原因是埃德妒嫉我对儿子的爱,所以坚持把他送走。
”就这样,特德在1950年9月进入麦科利,时年十二的他成为七年级唯一的住校生。
麦科利建校于1905年,被公认为是优秀的大学预备学校。
第一次大战期间,麦科利和许多私立学校都把军训列入一般课程,直到60年代才停止。
特德在这里有不少后来出类拔萃的同期校友,像曾任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的贝克(Howard Baker)、普利策奖得主麦吉尔(Ralph E. McGill)、基督教广播网总裁罗伯逊(Pat Robertson)、前麻省理工学院院长基利安(James R.Killian),和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筹委会副主席巴特尔(Charles Battle)。
埃德替儿子选中了一所美国南方最好、也最严格的中学。
麦科利通常只收比特德大两岁的住校生,所以这次是破例。
现在的特德·特纳总说:“我爱麦科利,这辈子它影响我最大。
”最近在哈佛的肯尼迪政治研究院发表演讲时,还特意停下来与在场听演讲的一位小学弟分享对母校的热情。
老是违反校规 母亲弗洛伦斯却大唱反调:“特德恨透了麦科利,他在那儿坏透了!因为他老是被处罚走路,所以每次回家我都得替他买新鞋。
”她更记得,特德总是竭尽所能地反抗,不愿返回学校。
虽然他早先已在佐治亚军校受过军事教育,不过他还是经过将近三年,才适应麦科利的生活。
他承认:“一开始我真的表现不佳,试遍所有方法反抗制度。
我老是违反校规,做出在寝室养动物之类的事,同时不断犯错误,接着又必须拿出男子汉气概受罚。
”他还吹嘘:“正是因为我,麦科利才不得不全盘检讨纪律处罚制度,我是有史以来被记缺点最多的学生。
以前每被记一次,就得走四分之一英里路,结果我第一年就累积了超过一千次,换算起来根本不可能走完,所以校方只好更新制度,限制缺点的次数。
他们真是拿我没办法。
” 特德的同学说:“他在麦科利总是独来独往。
周末其他人都到镇上看场 电影逛逛唱片行,特德却会跟数学老师帕特森(Houston Patterson)去驾驶帆船。
这大概是他的最大爱好,所以确实在上面消磨不少时间。
” 帕特森回忆:“特德是个意志坚强的少年,他要向大家证明自己可以不受气候限制,整年都能驾船。
我们倒也没有真的碰到必须把冰破开驾船的时候,不过在许多正常人绝不会上船的恶劣天气中,他还是照去不误。
”正是这份毅力,使得帕特森和麦科利的其他人注意到高瘦的特纳。
帕特森说:“如果他决定要做一件事,总是不顾成败,坚持到底。
” 在这位老师印象中,特德不算是领袖人物,甚至也谈不上受欢迎或被讨厌,“只是我行我素。
” 学校创办人的孙子,也是特德在这里六年的同窗詹姆斯·麦科利(JamesMcCallie)则认为:“我不觉得他孤僻,只是独立。
他绝大部分的时间都住校,这在当年是很罕见的,他很可能因此而变得这么独立。
特德有时候会相当讨厌,但的确十分倔强。
我想我们中不少人其实很仰慕他,因为他一点也不在乎别人对他有什么看法。
” 1951年秋天的某个下午,特德给许多七年级同学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那天大家练完橄榄球之后涌进更衣室,发现有不少人咯咯发笑,指指点点,围观奇景。
挤过去才发现特德坐在凳子上大声唱歌。
特德在麦科利的同学,都对他在野生动物方面几近直觉的领悟力印象颇深。
他曾经捉到一枕头套的松鼠,赢到五块钱赌注。
方法是点燃一盒鞋油,把松鼠熏下树来。
舍监施米特(ElliotSchmidt)说:“在他试图驯服其中一只松鼠并养在宿舍里时,真闯出不少祸事。
” 施米特也是历史老师兼辩论队指导,而特德和帕特森及施米特这样的良师相当接近,特别是施米特,特德显然把他当作代替父亲的人物。
施米特说:“我总是给他很大自由空间,这点大概和他父亲非常非常不同。
” 他不坏只是古怪 比特德早一年毕业的麦科利三世(Spencer J.McCallie Ⅲ)现在是学校校长。
他回忆道:“特德从没有犯下严重到要被退学的过错,但却老是在尝试反抗现成规章能走得多远。
他不但养松鼠,还养鳄鱼,把学校所有的钟拨成不同时间,或组成一个称为痉挛匿名者的团体来嘲讽拉丁文老师。
他就是知道如何游走于边缘。
” “他怀疑一切,包括各种规定和人物。
他只是老是提问:‘为什么我们要这样做?这又为什么是个好主意?’他浑身是劲,精力极度充沛,不过绝对没有敌意。
大家对他的态度是,‘特纳又来了!且看这回有什么新鲜事’。
” 特德从不向同学及师长提起家里的事,麦科利也没人见过他父母。
通常布朗会从萨凡纳开车送他回学校,学期结束时再来接他。
施米特的印象是:“他家在父亲的权威统治之下,我们不用见到此人便足以知道这点。
” 特德在麦科利的第一年结束时,留校几天接受走路惩罚以便清偿被记缺点。
布朗接他返家并带来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他的妹妹玛丽·简患上一种罕见的狼疮,这种发炎性的慢性病会引起身体制造有害自身组织的抗体。
布朗告诉他,简已经陷入昏迷,医生束手无策。
玛丽·简被紧急送到巴尔的摩的约翰斯霍普金斯医院,年仅十岁的她挣扎于生死之间,埃德则疯了似的遍寻专家,努力救治钟爱的女儿。
失去意识 十二周后,简奇迹似的醒过来,但脑部已经严重受创,经常陷入强烈而无法控制的发作。
没有医生能预估她可以活多久,于是简被送回萨凡纳。
接下来她又多熬了五年,不但病情日渐恶化,并且需要几乎是全天候的医疗照顾。
美国狼疮基金会的拉伊塔(Robert Lahita)医生后来指出:“即使到医学发达的今天,狼疮仍是十分可怕的折磨,会造成暴力行为,病人变得暴躁易怒、粗言秽语、无法沟通,个性将与病前判若两人。
特德·特纳眼看妹妹受苦,一定受到很大打击,她就像每个亲人身上的重担。
幸好现在我们可以运用最先进的诊断技术和科技,及早发现并加以控制。
”然而玛丽·简是在50年代初患上狼疮,广效抗菌素、电脑断层扫描、磁共振显像等都还没有问世,所以当时这几乎注定是不治之症。
特德目击妹妹的痛苦,心碎欲裂。
他绝少和别人谈起玛丽·简的病,也不谈眼睁睁看她慢慢死去对自己的影响。
一旦谈起,好像完全不带感情:“她从昏迷中醒来时,脑子已经完全损坏,接着就是一幕幕恐怖情景。
她躺在铺着厚垫的房内,整天整夜尖叫。
”即使远在学校,特德也受到深知妹妹正在受苦的折磨。
放假回家时,他彻夜不能入睡,听着透墙而过的尖叫声,仿佛自己的一部分也随之死去。
母亲弗洛伦斯夜以继日地照料女儿,无暇他顾,更加深了特德原已强烈感受到被父母排斥的感觉。
从麦科利回家的第一个暑假,还给特德带来另一项冲击。
父亲要他在特纳广告公司从事一周四十小时全职工作,理由可能是希望特德把心思从玛丽·简上转开,或是积极培养他接班的开始。
总之,埃德付儿子一周50美元薪水,从搭建新的广告牌、处理标示牌到糊贴海报,无所不做。
埃德并且开始向儿子收取一周25美元的房租和饭钱。
施米特说:“当然,这种做法听来严苛,不过老特纳告诉儿子,如果找得到更好的去处,他绝不为难。
他大概想教导特德,世上每件东西都得付出代价。
” 试图取悦父亲 受雇条件虽不佳,但特德却从工作中得到很大乐趣,并发现自己具备勤奋工作的本领。
他学习到如何专心做事,同伴则对他过人的精力及耐力留下深刻印象。
弗洛伦斯说:“每次埃德叫特德去多蛇的沼泽地区清理广告牌周围的杂草,我就会抗议,可是埃德总是不听人劝。
”埃德显然是要儿子从最基层学起,而特德也愿意接受,以取悦父亲。
特德心中隐约明白,自己工作得愈拼命,就愈可能引起父亲注意。
不过星期六是用来在萨凡纳帆船俱乐部少年组比赛和驾帆船的时间。
特德缺乏大多数运动所需要具备的手眼协调,并对这项弱点十分沮丧。
在麦科利时,他也试过玩橄榄球和棒球,却都没有入选校队。
此外他对拳击也颇有兴趣,不过瘦长的身躯却使他成为较健壮对手绝佳的沙包,只有挨打的份。
因此与他热爱竞争的本能背道而驰,特德几乎已打算放弃成为运动选手,而只满足于当一名观众。
今天这位最不谦虚的人仍会谦虚地承认:“我天生的运动细胞并不发达。
”然而驾驶帆船,却是一项可以用智慧和意志力弥补体力和灵活性不够的运动。
所有指导老师都再三向他保证,帆船是可以后天学习成功的,但需要智勇双全,而特德满意地发现自己两者俱备。
此外,这也是他父亲从未真正完全掌握的运动,还有什么会比驾好帆船有更大的吸引力呢? 他每次出赛,都把那艘11英尺的企鹅型帆船推进到极限。
船倾斜的角度之大,几乎总是和标示水道的浮标擦身而过,万一碰到浮标便算犯规,会失去比赛资格,所以惊险万状,很快,他便在俱乐部得到“间不容发”的绰号。
早在日后《运动画刊》给他封号之前,他也早已有“翻船特德”和“翻船小子”的诨名,这是因为他求胜心切,往往在变化多端的萨凡纳风向中冒不该冒的险,所以经常失控翻船。
弗洛伦斯记得:“特德遇到困境时,通常宁可翻船也不肯把帆放下。
”在这股拼劲下,不久他便成为大家心目中的头号敌手,而连连抱回奖杯的特德,则似乎很满足于受到大家的注意。
当年常和特德比赛的帆船手范内斯(Legarè VanNess)说:“他来参赛时,首先是声音令他成为众人焦点。
特德是水上叫得最响的人,他不停地尖叫大吼,进入水道时,除了他的狂喊,别的什么都听不见,真是令人瞩目。
” 这段时期的熟人,总把他描述成古怪的独行侠,是个迷人的怪胎。
他自己的反驳是:“我只是专注于一件事,即想知道如果努力做一件事会有什么成果罢了。
”而他后来沉浸在古典文学中,并研究英国18世纪海军名将纳尔逊等航海英雄的事迹,也是为了同一目的。
他声言:“我的兴趣就是去发掘人们为什么做这些事,而使他们攀上成功巅峰的因素又何在。
” 帕特森认为:“特德的父亲觉得男孩子出外磨练比待在家里好,所以他把学校当成了真正的家。
麦科利施行的军事纪律,适当地宣泄了一些特德过度充沛的精力,他胡闹不停,但同时也得到积极的鼓励。
” 追寻成功巅峰 时至1953年,他决心开始追寻自己的“成功巅峰”。
上一学期他出人意料地得到整洁奖章,这可能是整个变化中的一部分。
同窗麦科利说:“我还记得高高个子、情绪激昂的特德在操场受奖的情景,他真是自豪极了。
” 特德对本身的改头换面只提出一项简单的解释:“我只是想当最出类拔萃的人,而我也发现,只要努力便可做到。
”另一个原因,可能是想借此弥补妹妹病况持续恶化的打击。
他还一度向帕特森表示将来要成为传教士,令这位老师大吃一惊,父亲规定他暑假中每周要看两本书,因此读了不少书。
同时在麦科利长老会强烈的影响下,他也读些《圣经》,把《新约》和《旧约》从头到尾细读了两遍,于是特德决心入世拯救沉沦的灵魂。
帕特森说,自己起先真的没法想象特德当传教士的模样,然而也承认,以特德的精力和坚忍不拔的性格,倒真的会做得不错。
可是当他得知玛丽·简终于被脑部狼疮的病魔带走生命后,对全能上帝的信心便动摇了。
帕特森观察到:“十五岁的妹妹过世后,他几乎什么都没说,我也没去探问他的感受。
也许我应该问问。
” 施米特补充说:“特德遭受了重大打击。
他和玛丽·简兄妹情深,但他绝口不谈妹妹的死。
”施米特也担心多谈会加深特德的悲痛,所以也未和他深入讨论此事。
特德在最后一年出任学校许多要职,毕业时以麦科利顶尖辩论队员身份获得奖章。
赢得师长和同学的尊敬固然令他开心,但最高兴的还是父亲给他一艘闪电型新帆船当作毕业礼物,但埃德又宣布,要特德用暑假打工的收入支付一半船价,虽然这会用尽他的积蓄,特德还是接受了,因为这时他一心想进海军军官学校,正盼望得到父亲的支持。
埃德当然是另有想法,他要儿 子进哈佛,在这座东部古老学府中得到一流头脑的熏陶,再回来为家族的事业贡献心力。
马歇尔回忆说:“那段时间他们争吵得很凶。
尽管他们父子情深,但两人太过相似,总是不由自主地为每件事陷入权力斗争。
埃德老想要特德脚步慢下来,进入公司,然后一步步爬上去。
我认为特德对自己人生的盘算却与此大相径庭。
”总之,平均成绩只有C的特德,马上被哈佛拒绝,却被位于罗得岛普罗维登斯的布朗大学所接受,于是他成为布朗大学1960年班的新生,主修古典文学。
在上大学前的那个夏天,马歇尔记得特德仍是老样子:“总是出新花样。
他会以120—130英里的时速,开着埃德的林肯轿车到查尔斯顿。
有次要过铁道时,他看到有个人正极力挥旗要他停下,而他则不顾一切冲过去。
再回头看时,才发现真的有火车。
” “他每晚出去和年轻女孩厮混,然后带女朋友回宾登庄园。
翌日一早却自顾自出去打猎,把她们丢在家里。
大家都搞不懂,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带人家回来?” “他也擅长玩双人牌,我们常玩,我总是他的手下败将,也始终不知道他是怎么赢的。
” 那年9月特德动身北上普罗维登斯,除了带着精于游戏的好头脑、浓重的南方口音、对父亲言行的日益憎恨外,还有一大堆未经测试的想法。
他对课业毫无兴趣,只渴望证明自己可以比校园内任何人都玩得凶、喝得多、疯得狠。
他的父亲曾答应,如果他在二十一岁生日前滴酒不沾,就给他5000美金。
这个誓约经过特德自己及其他人的众口相传很快有所改变,不但金额暴增为100万,付款人变成祖母而非父亲,内容也改为要特德在布朗大学期间既禁烟又禁酒。
刻意打破规则 他的同学莱蒙(Alan Laymon)说,特德在讲到这个誓约的时候,总是一手拿波旁酒瓶,一手持巨大雪前。
特德沾沾自喜于其中的讽刺意味,因为他在十几岁时便开始饮酒,并早已在同辈以及他们的父母中得到“城中浪子”的封号。
一到布朗大学,他就开始建立同样的名声。
莱蒙表示:“开学才三周,我俩便都在社交上惹了麻烦。
” 另一位同学戴姆斯记得:“我们基本上都爱喝酒追女生。
”戴姆斯和特德一样从军事中学毕业,因此对布朗大学自由的社交生活完全没有准备,不像安多弗(Andover)及埃克塞特(Exeter)这些中学的毕业生早就习惯了。
戴姆斯说:“突然间,再也不用十点熄灯,夜不归营也没人管,检查更是省了。
你大可以喝个痛快,胡搞瞎搞,大家都想这么做。
” 特德回忆在布朗求学的时代,却表示还是偏好麦科利较严格而有组织的生活:“我并不喜欢什么规定都没有的地方。
”矛盾的是,只要有任何规定,特德都会立刻决意打破。
这还是艾森豪威尔时代的布朗大学,尚未男女合校,也仍保留若干过时的社交要求,用餐时必须穿外套打领带,此外还由警戒会管理。
布朗的《每日先驱报》(Daily Herald)则指出:“警戒会在秋季学期短暂地折磨校园,以进行新生训练。
”特纳进大学的第一年,就有一个四年级生真被学生法庭审判,事由是“拿女生香烟并喷烟在她脸上,对女生进行骚扰反映了品质极 低。
”幸好布朗大学的学生总监德金(Edward R. Durgin)对特纳和其他狼狈 为奸的伙伴还算容忍,否则他们很可能不到学期中就被扫地出门了。
曾任潜艇舰长的德金,视特纳为那届布朗新生的带头捣蛋鬼。
莱蒙说:“喝酒胡闹也就罢了,不过带女孩到房间就会被立刻退学,就得滚蛋,没有话可说。
”特纳显然会向德金挑战,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莱蒙还记得:“我们一伙中,有人总有法子找辆车,而这人通常就是特德。
每个周末我们开车去女校,最常去的是惠顿(Wheaton)。
伙伴包括比尔·肯尼迪、戴姆斯、特德和我,然后找女生出来,饮酒作乐,无所不为。
有次特德还偷了一辆校车,到惠顿载上一整车的女生,然后直往新罕布什尔州开,半路才被拦截下来。
” 莱蒙并回忆:“特德有段时间随身带着手枪,并常从宿舍窗口用手枪或来福枪向外随手射击。
他会醉醺醺地满校园乱跑,在犹太学生兄弟会外大唱纳粹军歌。
” 并非邪恶之辈 不过他绝对不算偏执或狭窄的人。
同学肯尼迪说:“他并非邪恶之辈,只是想成为大家的一分子,并争取引起别人的注意罢了。
”特德多年后在解释这段小错不断的荒唐期时,则愈描愈黑:“喂,我这些狂态又没有别的意思!我又没穿上有纳粹标志的衣服拍照!至于对黑人的态度,嗯,其实大部分黑人并不黑,而是棕色的,对吧?你很少会看到纯黑的黑人。
” 另一次到惠顿女校胡闹时,他决定偷出悬挂在行政大楼的创办人肖像。
莱蒙说:“我们把它藏在车上,然后决定‘借用’几辆脚踏车逛逛惠顿校区,校警一直在后面穷迫不舍,后来他们逮捕我们,并把我们带到校警队的一个房间,可是门没上锁,我们当然跑得一干二净,而他们却跟着追到了布朗。
” 肯尼迪说:“我们都被德金叫去,结果只有特德被迫暂时休学。
德金表示这一处理是很多事件累积造成的,包括在校园喧哗以及手执啤酒走过学院庭院。
” 多年之后,特德得知德金过世,告诉朋友说他一直想在德金坟上小便泄愤,但是当时他正忙于参加世界海上帆船锦标赛,所以考虑寄一瓶尿液到布朗请人完成心愿。
不过这就像他的众多奇想一样,只是说说罢了。
休学期间,他趁机到海岸警卫队服完六个月兵役,并在1957年秋天返回布朗。
他几乎一点没变,只是重新燃起对帆船的爱好。
在休学前,特德已经展现这方面的本事,赢得九项校际比赛。
现在他申请并入选布朗派去参加全国大赛的四人校队,而布朗大学则获得总成绩第五名。
这次特德证明了他能跻身于一流好手之林,并获选为队长以及布朗帆船俱乐部会长。
在特纳任会长期内,会员沃恩(Roger Vaughn)对他没什么好评,认为:“他太吵、太粗暴、饮酒没有节制。
他虽比队上其他人都赢得多,但我就是不会仰慕这种人。
”无论如何,沃恩还是在1958年和特纳联手,一同代表参加芝加哥的丁安庄(Timme Angstrom)帆船赛。
布朗大学之前已经连续三年勇夺冠军,可是那年却差点连第二名都保不住。
不过就是在这次比赛中,特纳结识了朱迪·奈(Judy Nye),她出身富有的帆船世家,父亲也是星级帆船好手。
朱迪追随父亲脚步,并获选为西北大学帆船队长。
沃恩记得他当时 就警告朱迪,千万不要对特纳认真。
朱迪现在承认:“回首前尘,沃恩或许没错。
我甚至不确定我俩关系中 究竟有没有爱情成分,特德只是需要有人在管家布朗走开时照顾他,此外大概还加上我是个帆船好手,他才对我有意思。
”特德保证,一回普罗维登斯便写信给她,但是过了一年,朱迪才得到他的音讯。
对那个沉默年代的学生来说,教职员总是保持遥不可及的形象。
课程都安排在早上,上完课后老师便消失了,远离校园和大学部学生。
不过肯尼迪回忆:“当时布朗大学真有不少杰出学者,像古典文学助理教授沃克曼(JohnRowe Workman)就非常出众。
”而兼具世故与幽默的沃克曼对荒谬事物的绝佳解释,立刻令特德心悦诚服。
他痛苦地意识到,自己年轻的生命中已烙下了荒谬的印记。
这位吸引人的学者还对各种灾难有独特兴趣,并搜集到数百册相关书籍。
沃克曼别有创见,认为诸如“提坦”号巨轮及兴登堡飞船的失事,可以为社会带来某些好处,而这个观点令特德大开眼界,与沃克曼的关系,也加深了他计划主修古典文学的决定。
沃克曼算是布朗大学中,获得特德尊敬的少数几个老师中的一位,他也是首先看出特德的人文特质的人。
父亲来信 特德通知父亲他打算主修古典文学后不久,埃德火速寄来一封至今仍在布朗大学古典文学系引起反响的信: 爱儿如晤:你选择的主修项目,令我毛骨悚然。
老实说,今天得到消息后,我几乎在回家的路上呕吐起来。
我的观念很传统,认为教育的目的在于使人发展与别人相似的兴趣,了解别人,并学习如何与他人相处。
当然,要达到以上目标,则必须了解一般人的行为动机,以及学习如何使他人接纳自己的志向及愿望。
我很实际,完全想不通你怎么会去学希腊文。
你要用希腊文跟谁沟通?我近年来,也读过一些亚里斯多德和柏拉图的著作,而且发现这些老混蛋的想法和现代人其实颇相似。
我倒是很惊讶,他们怎么有这样多深思冥想的时间。
我也想知道,什么样的文明会允许人从事如此多毫无用处的空想。
他们没什么大不了的,思路和我们都差不多,就像我现在养的赫福德母牛,和10代或20代前并无两样。
闲来读些柏拉图和亚里斯多德的书籍作为消遣还可以,但作为终身志向就不可理解了,好比学习用枪,也犯不着去了解怎么制作枪枝,所以我不明白你何以要研究古典文学。
我觉得学些英国文学就够了,不必管什么希腊文学、罗马和希腊的教堂历史和艺术。
你该研刁现代文学、写作,以及其他较有意义的事情。
若你主修古典文学,将只和少数不务实际的人以及某一群大学教授有共同之处。
这真是万万不可! 你该尽量建立与他人共同的兴趣,而这些人该是不断前进、活生生在做事的人。
每个人多少在某些方面会有点装腔作势,但你不觉得变成一个古典文学的怪人十分令人恶心吗?我可以想象你走进酒吧坐下,转身和身旁的人闲谈,而他则是个来自艾奥瓦州的广告牌大王。
你说:“你对利奥尼达斯(Leonidas)有何看法?”他则转向你,问道:“什么阿里不达?”你再向他解释:“难道你不知道吗?就是那个当过斯巴达城邦国王的希腊英雄呀!”他一定会问你说:“他是干啥的?”你说:“哦,原来你对他一无所知。
”然后草草结束谈话,整个晚上也不再和他交谈。
他将觉得你是个无用的笨蛋,你则认为他是个乡巴佬。
这会令你们都不开心,更不可能做成生意。
这类无用的信息无疑可以使你与众不同,和世上其他埋头苦干的人们区别开来。
如 果我留给你足够的钱,你便可缩进象牙塔中,冥想史前象形文字对福克纳(WilliamFaulkner)作品的影响。
我怎么想其实并不重要,你的人生规划才攸关重大。
我真希望这些古怪教授和象牙塔,能使你成为一个我们父子俩同感骄傲的人。
当我向朋友介绍你时,说:“这是我儿子,他会说希腊文。
”我会觉得多么光采啊! 在圣诞假期里,我和某人共进晚餐。
他是效率专家、印度的国家经济顾问、哈佛大学教授,在美国拥有大约8万英亩价值不菲的林地,以及其他财产。
当时他家人正来探望他,而他介绍儿子时抱歉地说:“他是理论数学家,我从不明白他说的话,他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过了一会,我还是和他儿子聊了几句,可是他只肯和我谈他的研究,由于我也无法理解谈话内容,所以只好早早告退。
如果你要待在布朗,成为古典文学教授,那么你修的课将使你终生与纳伊斯(GoleNayes,耶鲁大学英国文学名教授)为伍,搞不好他还会顺便教你怎么做果冻。
我的看法是,这些课程不能帮助你学习如何与真实世界里的真实人类相处,而你很快就会成为假惺惺的混蛋,所以愈快脱离那个肮脏的圈子愈好。
哦,我知道人人都说大学教育绝对不可缺少。
为了安慰自己,我只好这样想:除了哥伦布,人人都说地球是方的。
你走你的路,我仍坚持原来的想法。
希望我是对的。
而你现在沦入一群恶人手中,可恨的是竟是我把你送进去的,真对不起。
父字 这封优雅但支离破碎的信,流露出父亲对已经失去的儿子那份毫不保留的爱,不过特德的反应却是尽情拿来戏谑。
他设法将此信在1957年4月15 日的校园报纸《每日先驱报》上全文照登,不过隐去姓名。
各方的强烈反应乃意料中事。
弗洛伦斯记得:“有人寄了一份报纸给埃德,令他怒不可遏,觉得受到背叛。
我猜特德也相当生气。
”寄报纸的人,几乎可以肯定就是特德自己,他如今终于找到了一种与父亲沟通的方法。
遭到退学 在因主修古典文学而和父亲产生冲突上,特德也许赢了,可是在布朗的这场战争最后还是输了,其中部分挫败来自课业上。
他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能够长篇背诵莎士比亚等名家作品,不过遇到考试他就会产生困难。
坐在他旁边的莱蒙记得:“他来参加有关亚历山大大帝的期末考时,根本没碰过书,只在考卷上画了一幅很棒的图画,写着‘亚历山大大帝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人,而亚历山大大帝的马叫布斯法拉斯,则是历来最伟大的马。
南北战争英雄李将军的坐骑排名第二’,然后他便交卷,走出考场。
” 不过,特德在大二念到一半时又被逮到德金面前,并非因为学业表现不佳,而是另有他事。
那个学期里,已经有21个大学部学生,因违反不准带异性进宿舍的校规被责令停学。
特德有一次在开玩笑时密告了一位胆敢带女生过夜的兄弟会会员,结果闹得此人也被责令停学,而特德也被赶出兄弟会宿舍。
后来他则毁掉了兄弟会为欢迎校友返校而制作的纸板雕像,以示礼尚往来。
不久,特德也因房中留女生而被校警逮住,次日德金就请他收拾行李,并告诉他不用再回来了。
戴姆斯和莱蒙分别因为不同的过错,同时和特德一起被退学。
戴姆斯便与特德结伴,回到占地1000英亩的宾登庄园。
庄园西南有河流经过,北边则 是沼泽,主建筑前巨大橡树夹道,气派非凡。
埃德看到特德在东部受的愚蠢教育终于告终,显然大大松了一口气,真心欢迎儿子和他的朋友,绝口不提那次不愉快的书信事件。
特德计划用戴姆斯为船员,驾着他的闪电型帆船横越大西洋。
想到女人将如何在他们顺利登陆后拜倒在脚下,就令特德兴奋不已,而戴姆斯则对这项冒险感到十分焦虑。
幸好当他们回到宾登庄园时,发现在最近的一次龙卷风中,那艘帆船已被倒下的大橡树压成碎片。
如释重负的戴姆斯于是说服了特德从长计议,两人前往迈阿密,在古巴人居住区租了脏乱的房间,把剩下的学费花个精光。
这时海岸警卫队来找特德。
不知是否出自埃德的授意,总之他们要他归队,替停泊在劳德戴尔堡的“台维斯”号做些刮油漆和清厕所之类的杂役。
而戴姆斯返回纽约市不久,又再次南下查尔斯顿,接受埃德在特纳广告替他安排的工作。
十年之后,戴姆斯身居要职。
特德服完役后,指挥官对他在军旅生涯上的禀赋印象深刻,表示愿意送他进海岸警卫队军校。
那儿既不像麦科利那么严格,也不像布朗那么松散,但他拒绝了这份荣誉,说自己“需要返家”。
很久之后,有人提起当年如果他投入海岸警卫队,现在可能已经晋升到重要职位,而特德的回答是:“若是这样的话,我现在搞不好已经退休了,这辈子剩下的时间又该做什么呢?” 从基层干起 回到萨凡纳,埃德除了要他振作,还将他送到查尔斯顿,和戴姆斯一起接受特纳广告最佳员工的训练,而特德也承认这个安排令自己重新步上轨道。
在埃德的计划中,特德必须先克服招揽新客户的困难,方可晋升到管理阶层。
负责训练的爱德华兹(Hudson Edwards)回忆:“特德随我旅行了半年,打从一开始就崭露头角。
他是世上最佳的业务员,就和他老爸一样。
而如此相似的父子俩,却只要待在同一个房间十分钟就会吵起来,什么都可以争辩个没完。
他们两个人,倒都一样有令人着迷的本事。
”埃德听到爱德华兹向他报告儿子的状况后,认为到了让特德真正加入事业的时候了,于是宣布任命特德为梅肯分公司的总经理,不过在特德投入这项新的挑战前,还有一些其他事要做。
自从1958年初遇朱迪后,特德就无法把她忘怀。
在海岸警卫队服役期间,他不停地写情书给她,一旦朱迪接受了他的感情,他便北上芝加哥,请她在Y—飞人型帆船全国比赛中帮忙,还向她求婚。
有朱迪出任船员,特德顺利地得到冠军,这也是他第一项重要的帆船赛胜利。
两周后,也就是1960年6月23日,两人在芝加哥结婚,当时新人都才过二十一岁。
今天的朱迪已经梅开三度。
身高160厘米的她留着长而直的金发,看来带着一股刚毅的气质。
她显然是位坚强的适应者,和第三任丈夫生活得十分美满,而她深具中西部特色的坦率态度,以及毫不含糊的处世之道,令人留下鲜明的印象。
她目前经营一家航海专业书店,也仍参加帆船赛,不过除此之外,她过着相当宁静的半隐居生活,和特德的现任妻子恰成对比。
总之,当年他们结婚时,范内斯一语道破:“特德不得不和外地女孩结婚,因为萨凡纳太多女 孩被他伤了心,所以他在本地根本找不到对象。
”朱迪指出:“当时特德不愿单身一人前往梅肯打天下。
他很在意自己的 形象,而我则是全新的人选,和他在家乡常泡在一起的女孩都不同。
”于是新人搬往梅肯,旋即成为当地最受欢迎的一对夫妻。
特德对于众人对新娘的美艳表示惊叹而内心沾沾自喜,他全身心投入事业。
凭着一天工作十五个小时,一周只休息半天,他在不到两年内把梅肯分公司的营业额提高一倍,同时还成功地在当地建立了销售网络。
他加入了扶轮社,主持红十字会筹款活动,并每周固定和手下营业员及几位最要好的客户玩扑克牌。
为了维持分公司经理及年轻有为的新形象,他卖掉旧的雪 佛莱车,换上引人注目的进口车,高速波尔舍车,以及朱迪最喜欢的XKE型美洲虎车。
此外,夫妇双双加入梅肯的Y—飞人型帆船队,每逢周末出赛总是战果辉煌,甚至他们的长女劳拉莉在1961年6月23日出生后,仍继续这项兴趣。
范内斯指出:“他们新婚时,我认为两人真是天作之合。
夫妇结伴驾驶帆船,而且特德和朱迪协作默契,他们是大伙羡慕的典范,似乎总有光芒闪耀在他们四周。
” 放弃婚姻 特德每个月初只给朱迪微薄的五百元做家用,其中包括特德坚持买下的新房子贷款,以及一切家用开支。
有段时间,朱迪必须兼做秘书才能收支平衡。
特德还一定要朱迪为他烫衬衫、短裤,甚至擦皮鞋,此外他还宣布,不管自己在不在家,朱迪每天都得煮三顿饭。
特德对妻子说的话与父亲如出一辙:“我说什么,你就照办。
” 朱迪说,埃德相当赞成他们结合,但是当他们婚姻亮起红灯时,朱迪去征询公公的忠告,埃德却告诉她:“养家的人作主,要维持婚姻惟有这一条路可走。
”后来关系到了每况愈下的阶段,埃德则告诉儿子:“放弃吧!” 朱迪曾经悲哀地向沃恩倾诉:“他夺走了应属于我自己的一片天地,只要稍有不妥他便毫不容情。
”沉默而不好斗的朱迪,也曾试图反抗:“我泼过他几次冷水,有次他开始吼叫时我还向他扔过盐罐,不过想到后果却令我不寒而栗。
” 1961年底的一个星期日,他们分别参加了在亚特兰大举行的冬季帆船赛。
朱迪原本居于领先,特德却使出浑身解数对付妻子。
朱迪说:“他将船开到上风处,逼我处在下风处,还撞了我,于是我被迫退出比赛。
他的手段是合法的,但心里却是卑鄙的。
只因为我赢了他,而他绝对受不了被我打败。
” 比赛结束,两人婚姻也告终了。
朱迪说:“我们吵了一架,然后我带劳拉莉回到芝加哥娘家。
特德北上看我,想知道我俩究竟有无挽回余地。
”由于已经怀了第二胎,朱迪一时心软答应返回梅肯,至少也等到孩子出世再说。
罗伯特·爱德华·特纳四世在1962年5月30日狐狐坠地,不久之后,特德采取主动搬出去住。
眼看婚姻即将破碎,特德逃避到亚特兰大,这时埃德也正要大幅扩展事业,而广告牌生意的两项威胁——电视和“禁止竖立广告牌”运动,还不很明显。
特纳广告公司现在分公司遍布萨凡纳、梅肯、查尔斯顿、哥伦布和辛辛那提,财源滚滚而来,不过家庭生活的挫败却不可避免。
事业有成,家庭失败 女儿玛丽·简饱受折磨的死对埃德打击极大。
埃德的内心似乎在大喊:“我是坚强的,滚开!”这个强悍的男人常常彻夜工作或饮酒作乐,直到天亮。
他拿衣架揍儿子,如果儿子哼一声就再加倍,可是他对小女儿却是判若两人。
这个漂亮的小东西在发病前是班上最聪明的学生,玛丽·简极崇拜父亲,她的笑容照亮了埃德的生命。
埃德试遍各种方法替女儿治病,然而一旦得知死亡无可避免后,他便心灰意冷。
一位朋友善意地劝解:“上天的安排往往另有深意。
”埃德冷冷地回答:“如果神是这样的话,我便与他一刀两断。
” 玛丽·简也是维持着他与弗洛伦斯婚姻关系的唯一因素。
这些年来也闹过多次离婚,但他们就像一对拴在一块的疲惫战马,以为一辈子就得这样过下去。
虽然通常是弗洛伦斯先提出分手,但玛丽·简死后却轮到埃德采取主动,单独跑到里诺。
他回来时虽手持离婚怔书,却要弗洛伦斯收拾行李,和他到佛罗里达二度蜜月。
弗洛伦斯听过太多次类似的话,再也不肯相信。
埃德接着说:“好吧,那么我买下你一直想要的新车,然后我们散了。
”他买了车,他们也就此仳离。
不久之后,埃德请好友维克托来到阿伯康街的家里,把只缺2000美元贷款的房契交给他。
维克托不愿接受他的慷慨馈赠,但埃德坚持要他收下。
埃德并把贷款部分登记为向公司的借款,告诉维克托永远不必偿还,只需每月付区区25元利息就可以了。
萨凡纳老市区规划成二十一个方块,每个区域中间相隔两条街。
这是1733年奥格尔索普(James Oglethorpe)将军的设计,其中一些区域历史悠久,拥有殖民式、联邦式、希腊复兴式以及帝王式的各种建筑风格住宅。
离异后的埃德在送给维克托那幢房子附近,租下一幢豪华单身公寓。
他仍然继续狂欢痛饮,但戒酒的时期却愈来愈长,他甚至还前往位于康涅狄格州专为丽塔·海沃思(Rita Hayworth)等名人治疗酗酒问题的银坡医院求诊。
特德的老同学莱蒙,这段期间曾和埃德共进一次午餐,他印象深刻地记得:“他连汤里用来调味的一点酒都不许餐厅放,真是非常严格的滴酒不沾。
” 埃德待在宾登庄园的时间愈来愈多,甚至相信自己可以从庄园遥控事业。
特德现在已经是飞行荷兰人型和奥林匹克5.5米型帆船的高手,并在不久后成为这两种船型的全国冠军。
不驾帆船的周末,他也会回到宾登,可是却宁可和布朗出去打猎,而不愿陪伴愈来愈生疏的父亲。
埃德倒并不在意,因为他正在追求来自查尔斯顿的中年离婚妇人简·迪拉德·哈特曼(JaneDil-lard Hartmann)。
与弗洛伦斯分手不到一年,便在一片惊讶声中与迷人的简·迪拉德再婚,并定居在宾登庄园。
经由简的关系,埃德有了社会地位更上一层楼的渠道。
她的父亲是佐治亚中央铁路公司的总裁,也是佐治亚上流阶层的名人。
她带着前一次婚姻生下的儿子马歇尔。
他与埃德同住到1962年从麦科利学校毕业为止。
马歇尔敬年长六岁的特德如兄,并目睹了他和朱迪结合的经过。
但成家后的特德便断了与这位弟弟的来往,并从不公开承认彼此的关系。
沉默而气质高雅的马歇尔现在年近四
十,仍对特德态度的突然改变感到不解,不过他们反正也近三十年没有联络了。
随着特德名声日隆,马歇尔则隐姓埋名,几年前还要求麦科利把他的地址从资料中除去。
如今他住在维尔京群岛的圣汤玛斯岛上。
事业再攀高峰 在简·迪拉德的协助下,埃德的生活步上了轨道,他雄心勃勃,准备再次出击,1962年,全美最大的广告牌公司——通用户外广告公司,已膨胀成为一个管理欠佳的巨兽。
特德的朋友内格勒(Robert Naegele)在明尼阿波利斯拥有一家颇具规模的户外广告公司,埃德便和内格勒以及他的两位朋友联手,对通用户外广告公司进行购并,而且使用先进的四两拨千斤手法,也就是以被购并公司资产,抵押借钱付给原来主人,完成交易。
他们这个以小博大的高招奏效了。
由于主意是埃德想出来的,他也得到了通用户外广告公司在南方的主要公司,并以极优惠的条件,把亚特兰大、诺福克、里士满和罗阿诺克纳入版图。
他只支付卖方用原公司资产抵押的票券,加上用特纳广告借来的75万美元,便取得了价值超过400万的产业,自己一毛也没拔。
更重要的是,由于多得了这些分公司,使得特纳广告公司在南方所向无敌,并跻身全国最大的广告牌公司之列。
这次埃德可真尝到了甜头,特德也十分欣喜。
当父亲任命他为特纳广告最大的亚特兰大分公司副总经理时,更是欣喜若狂。
通用户外广告公司的高级销售员麦金尼斯(DickMcGinnis)回忆道:“埃德一接手,便立刻要主宰全盘。
”一向冲劲十足的他,在了解到事业的发展潜力后,更是拼命苦干。
他对员工提出了比以前更多的要求,不论手下怎么做都嫌不够。
他似乎沉迷于控制一切的欲望之中,甚至可以研读某个营业员的记录,然后叫这个人用公司的钱买部新车作为犒赏。
原本就是老烟枪的他,现在一天会抽掉好几包,此外又开始酗酒。
麦金尼斯的观察是:“他变化多端,即使自以为认识他多年的人,也未必真的了解其全貌。
”乌云逐渐浮现,可是没人想到降临的风暴将有多强烈。
特德感到父亲承受重大的压力,但以前也见过埃德这个样子,而且实在没有什么可分忧解劳的机会。
特德自己沉溺在盲目的野心中,决心胜过父亲的成就。
他还以为父亲变幻无常的情绪,是对他掌握事业能力日增的反应。
爱德华兹说:“埃德喜欢把特德管得紧紧的。
他前一分钟还发誓不让特德到亚特兰大,下一分钟特德却已成了父亲的得力助手。
”这种父子共有的对抗情绪,也使得两人根本无法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共商“特纳广告公司的方针”大计。
因通用最初的交易成功而产生的喜悦逐渐消散后,埃德情绪日渐低落,陷入长期而无法逆转的沮丧深渊。
在生意上他还是十分活跃,但也向梅佐透露,担心自己的事业过度扩张,怕财务实力支持不了,因而危及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
梅佐说:“埃德在通用户外广告上赢得漂亮,可是接下来会怎么样,就难说了。
” 其他人也有类似想法,可是埃德在1962年底返回银坡医院求诊,驱散了部分疑虑,却又在无人理解的情形下,将萨凡纳分公司卖掉,然后再住回银坡医院。
完成通用户外广告购并不到五个月,也就是1963年元旦后不久,埃德从银坡医院致电内格勒。
内格勒回忆道:“他沮丧万分,完全不讲道理,他向我表示,对本身刚取得的产业有了不同的想法。
” 忧心忡忡 埃德忧心忡忡,他担心经济增长迟缓,担心报纸的竞争,特纳广告会树大招风。
最令他忧虑的是自己可能贪心不足蛇吞象,搞得多年来打下的江山突然大到管理不了的地步。
他已下定决心,要以100万美元把亚特兰大分部卖给内格勒,与当初买下的时候同价,一分不赚。
内格勒不知所措,只好同意考虑,但强调要添加5万美元,让埃德至少赚到一点。
埃德办理出院后,随即飞回宾登庄园,会见内格勒派来劝他打消原意的代表。
可是埃德已草拟了一份买卖合约,完全不打算留下回旋的余地,他甚至要求内格勒的代表在离去前签下5万美元的支票,作为订金。
特德知道消息后,起初是大惑不解,这份困惑很快又转变成对父亲的愤怒。
他觉得遭到背叛,不能容忍父亲竟然瞒着他出售公司的最重要资产,而且连半句解释也没有。
从埃德口中得知这项交易的梅佐也感到无法理解。
他回忆道:“埃德认为过分扩展是犯了会置自己事业于死地的大错,可是我告诉他,事实并非如此,那反而是他完成过的最佳交易。
埃德显得相当平静,已吃了秤砣铁了心。
”连弗洛伦斯也来找梅佐求助,要他劝埃德回心转意,可是没人了解究竟是什么理由驱使埃德一意孤行。
埃德还回到萨凡纳,造访老友维克托,一起回忆最近结伴去加拿大打猎的点点滴滴。
埃德还表示在特纳广告帐上的2000美元借款,维克托不用挂在心上,接着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从通用户外广告接手的庞大债务。
维克托终于忍不住告诉他:“听着,埃德,我对你的事业所知不多,但有一点很清楚,你的财产两辈子也花不完,所以拜托你不要再忧虑了!” 维克托记得:“埃德又向我透露,他有失眠的问题,需要借助安眠药并变得脾气暴躁。
他向我解释,他的朋友内格勒愿以优惠的条件买下亚特兰大的产业,他打算接受,但儿子特德却铁了心肠地反对到底。
埃德担心,如果交易完成,他可能会在特德面前丢脸;如果反悔,又会失去内格勒这个朋友。
他极为在意自己会被当成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有违他的声誉。
他又提到正在建造的州际公路网,还有广告牌将被禁设的事情,这些也许是不利的事实,但他的事业发展健全,蒸蒸日上,真的不值得如此忧心忡忡。
”接着埃德谈到了真正的问题。
他问维克托:“你相当为我担心,对吧?你想送我去住院治疗,我猜你还以为我会自杀。
请放心,我不至于走上绝路。
”维克托的确知道埃德有位老友最近刚自杀身亡,也认为埃德可能起过这个念头,不过他一口否认曾经有过这样的忧虑。
维克托对埃德当时言谈的解释是:“他大概只是想解除我的戒备,不过我是泌尿科医生,并非精神病医师。
我要他多休息,不一定要住进精神病院,只要找个地方彻底休息一下,顺便再将事情想个清楚。
埃德听完,便起身走出我的办公室,说要返回宾登庄园。
那天是星期五下午。
” 同一天早上,埃德致电律师亚当斯(Tom Adams),花了一小时更新遗嘱内容。
奇怪的是他对与内格勒的交易只字不提,反而大费周折地确定亚特兰大分公司包括在他要留给特德的产业之中。
对埃德而言,结束生命已演变成无可避免的事,他的自尊已经饱受妻子、儿子和自己的践踏,如今势必没法挽救。
不管走哪条路,都会颜面尽失,而埃德在别无选择的情形下,决定完成出售的交易,因他认为年仅二十四的特 德,还不足以承担大任。
父亲投降了 特德则记得:“我们吵得很厉害。
我甚至表示要凭自己的力量买下整个公司,包括亚特兰大那部分。
”他的父亲面对特德如火山爆发般的怒火,却愈显沉默。
内格勒也说:“埃德觉得特德还太年轻,如果儿子把事情搞砸了,他怕会落得一无所有;特德则骂父亲是懦夫,认为父亲侮辱了他的聪明才智。
” 经过这么些年,父与子终于面对面的展开沟通,却尖锐得令两人都难以承受。
在这场执拗程度的比赛中,最后投降的是埃德。
他太累、太疲惫,不想再奋战下去。
他向远较年轻而强壮的儿子竖起白旗,却不知自己很快便会在儿子身上激发出一股炽烈的拼搏精神。
以一般人的标准而言,埃德算得上是成功者,但特德却认为,父亲因为设定的眼界太低而导致失败。
他说:“他总是觉得不要立下这辈子可以达到的目标,因为当你办到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埃德三十多年前离家上大学时,向母亲立下成为百万富翁的志愿,他现在的财产,超过百万许多倍。
如果特德说的没错,他父亲当时已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再无退路。
2  老特纳之死 爸说钟是时间的死敌。
只要时间被小小的齿轮打发着走,那它就死了;只有当钟停 下来时,时间才会苏醒过来。
——威廉·福克纳 《喧哗与骚动》 1963
年3月5日星期
三,宾登庄园在清澈明净的黎明中醒过来。
空气潮湿而带着寒意,当埃德·特纳下楼用早餐时,地面还笼罩着一层薄雾。
他的妻子简·迪拉德很少看到他心情如此之佳,过去一星期挂在脸上的空虚和困惑也一扫而空,令她松了一口气。
她后来告诉别人:“他当时似乎恢复了本色,脚步轻快地跳着走进来,甚至反常地不怎么理会报纸上写了些什么。
” 那天布朗来准备早餐,当埃德在家时他总这样做。
不过自从埃德从康涅狄格州的银坡医院回来后,好像大半时间都待在家了。
布朗注意到主人把所有食物都一扫而光,然后去阳台享受一下冬日早晨的美好阳光。
再进到屋里后,还问布朗午餐打算做些什么好菜,然后堆起迷人的笑容,吹着口哨走上楼。
他穿过主卧室,毫不迟疑地进了浴室,拿出一把银色的,38口径左轮枪,也就是布朗用来教特德射击的同一把手枪,对准自己右边太阳穴,扣下扳机。
枪声响起 一听到枪声,布朗立刻冲上楼,但为时已晚。
老特纳趴在浴室地上,手枪以及唯一用过的一发子弹壳,散落在他伸直的手的不远处。
简当时在楼下,但直觉让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直很关切埃德要出售亚特兰大事业的打算,也了解和儿子间的争吵带给他多大的痛苦。
简曾经向梅佐提过她对丈夫的优虑,但是又不愿干预太多,所以并未进一步介入。
现在事情发生了,枪声仍索绕在简的耳际,她抓起电话,打给郡警察局,然后再打给刚在萨凡纳开始执业的维克托。
维克托并不确知老特纳是死是活,只对简说要尽快把他送医院,自己再去医院会合。
慌乱中他紧接着自相矛盾地说,会立刻开车来宾登庄园。
维克托回忆:“我一定打破了时速纪录,飞车赶到时,警长在门口就告诉我埃德死了,正确时间是半小时前的九点四十分。
我到的时候那儿只有警长、简和布朗,可是突然之间挤满了闻讯而至的人们。
” 梅佐和亚当斯从萨凡纳赶到宾登庄园,75英里路只花了不到一小时。
他们十一点到达时,简正陷入极度震惊中,她的父亲也已经获悉赶来。
特德出差去了,不过第二天一早就回到萨凡纳。
维克托在宾登待了大半天,直到法医检查完毕,警方也完成必要手续,他才准备离去。
他还注意到老特纳的爱犬,整个早上都垂头丧气,直到警车呼啸而去,它们才开始大声悲嚎。
维克托和老特纳结伴带着这些狗打猎的次数,多到自己也记不清,想到这里,使正在返回萨凡纳的维克托突然感到一阵凉意。
维克托后来表示:“我和埃德一见如故,友情深厚。
我深爱他,这种感情彼此共通,就像亲兄弟。
”的确,维克托与老特纳亲密的程度无人可及。
老特纳不但给维克托房子,还坚持让维克托以远低于市值的价格买下公司股票。
维克托认为,如果老特纳真的喜欢一个人,实在好得没话讲。
这两个好 朋友甚至相约买下萨凡纳格林威治公墓的相邻墓地,不过都没想过谁会先走的问题。
不管怎样,安排老特纳丧事的责任如今落到了维克托肩上。
在回萨凡纳的路上,他想起了老特纳四天前到办公室找他的情景。
维克托明白他的老友面对的压力很大,但是简直无法相信埃德会为金钱烦恼。
他说:“埃德很富有,即使碰到最糟的情况,钱也不会有问题。
我看得出他精疲力竭,但我真的以为他只是绷得太紧,或许是在担忧‘保持美国之美’运动,也就是不准设立广告牌那件事。
要是我察觉到一丝他要结束生命的想法,一定会不由分说地把他送进医院。
” 3月6日的《亚特兰大宪章报》头条标题,就是“参议院限制广告牌数目”,内容详述了极具争议性的新法,将如何限制州际公路上的广告牌数量。
这篇报道和宣布老特纳死讯的文字,仅仅相隔几个栏位。
纠结的父子关系 父亲的死对特德·特纳冲击甚大,使他陷入矛盾的情绪中不可自拔。
二十四年来,特纳的生命和父亲的生命紧紧纠结在一起。
在很多方面,他都算是在追随父亲的脚步,不但希望能继承事业,更期盼有朝一日走出父亲的阴影。
父子从未讨论过接班这件事,因为那不符合老特纳的作风。
特德在梅肯的表现令父亲印象深刻,而他愈来愈强的雄心壮志,却成为父子关系中另一项变数,特德不再只是亦步亦趋。
虽然这些只涉及一些更换广告牌之类的小事,不过特德在特纳广告的资深员工前总提出不同看法,显然是在刺探父亲的态度,同时也是在明示手下,他特纳是所有人里面唯一可以和老特纳平起平坐的人物。
特纳私下仍然不断地努力取悦父亲、作出让步,采取怀柔策略安抚老特纳,但是当他明白父亲非常认真地打算出售亚特兰大方面的事业时,不禁勃然大怒。
特纳简直气昏了头。
他完全不能理解:一向极富自信的父亲为何会采取这么懦弱的举动?特纳也不是没有质疑过父亲,可是从来不敢直接盘问有关公司的未来计划,特纳既沮丧又困惑,但想到将要与长久以来主宰他命运的人大战一场,却又使他充满莫名的精力。
特纳熟知公司业务,父亲不在时也曾代为掌管过特纳广告公司,而且一切顺利,如今他准备大显身手。
他不停地对老特纳纠缠不休,两人的争吵也愈演愈烈,他不能理解为何父亲要放弃刚赢得的事业。
老特纳解释,只要经济稍微转坏,他就负担不起债务,可能失去一切,可特纳拒绝接受此观点。
旁观的内格勒指出,“特纳骂自己的父亲是懦夫,还认为老特纳侮辱了他的聪明才智。
” 朱迪则表示:“特德的第一个反应是怪罪医生,叫埃德戒酒、戒烟、吃健康减肥餐,搞得他不能入眠,健康恶化。
特德认为医生至少该给他父亲一点自由,好缓和戒瘾时的压力,而不该一下子剥夺殆尽,这样做肯定会有不良后果的。
”她还补充说明,“埃德是个聪明人,觉得让儿子独当一面还太早。
他知道特德野心勃勃,也知道特德饮酒过量,却无话可说,因为自己也有同样的毛病,怎好开口责怪儿子?” 内格勒同意朱迪的看法。
他说:“埃德觉得儿子还太年轻,不宜接手,如果特德经营得不当,那么埃德就恐怕自己会沦落至一文不名。
” 不过特纳长久以来,一直努力向父亲及其他人展现自己经营事业的能力,即使那些对他持怀疑态度的老特纳的手下,也不得不承认他在梅肯的表现。
然而却没人察觉,他其实正在筹划一场宫廷变革。
朱迪指出,“特德一直在尝试取悦父亲,从一开始就很明显。
不过,他同时在企图超越父亲,并且从未忘却这个想法。
特德怎么也想不到父亲会自杀,这件事带给他无与伦比的震惊。
”朱迪相信,老特纳所选择的结束与儿子间争吵的方式,损失实在太大。
特纳一直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可,如今却再也不可能实现。
在父亲的丧礼中,特纳很少抛头露面,任凭其他人吊唁。
他的心中翻腾着一个意念:父亲如何嘲笑他收购公司的提议。
父亲当时气势汹汹地质问他钱从哪里来?如果公司垮了,谁来救你? 老特纳有一次身穿猎装,肩上扛着猎枪,到萨凡纳最高级的雷克斯餐厅用晚餐。
他对张口结舌的侍者领班描述起正在共进晚餐的维克托:“那个家伙,让别的泌尿科医生看起来,连半毛钱也不值!”现在轮到特纳出招了,老特纳下葬后第二天,他拉着梅佐在同一家餐厅共进晚餐,当他宣布了对特纳广告公司的计划时,梅佐也目瞪口呆。
在商言商 梅佐回忆:“遗嘱宣读完毕,特纳继承了公司,我以为他会萧规曹随,完成和内格勒的交易,顺顺当当地赚进百万多美元,并仍然保有公司其余的部分,这一辈子就不用再辛苦了。
反正大家都知道他热爱帆船运动,钱正好可以用在那方面。
” 然而特纳却告知梅佐,他并不打算继续父亲未完的买卖,反而要自己经营下去。
如有必要,他甚至不惜控告内格勒,在他父亲心智不稳定时意图占便宜。
特纳交代梅佐,立即退还内格勒5万元订金。
当他得知内格勒正在棕榈泉避寒时,决定自己出马处理,并订下飞往加州的计划。
不过出发前,特纳又露了一手,展露了他在处理财务时的家学渊源。
丧礼过后不久,特纳向维克托提起,根据特纳公司的帐簿,阿伯康街的房子还欠2000美金贷款。
维克托回答:“一点不错。
但令尊说得很清楚,这笔款项不用再付。
”多年后再被询及此事,维克托只平平淡淡地描述:“特德当时明知我没有任何书面证据,所以他只说相信我,然后又说,生意总归是生意,所以要我尽快处理一下这2000美金。
在这种情势下,我除了到银行借2000美金给他之外,别无选择。
”后来特纳还要维克托把父亲当年低价卖出的特纳广告股票全部归还。
他告诉维克托,他或许得出售公司一部分股权,以便取得资金投注亚特兰大方面。
当初老特纳是以3000美元的价格,让老友贷款买下的。
维克托回忆:“特德只说他没有办法遵循父亲的意愿,这个理由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最后我以3000美金卖还一半给他。
”维克托至今仍持有其余股份,并且非常乐于告诉大家,这些股票多年来增值了不下一千倍,此外还强调,这些股票他不但谁都不卖,而且出了什么天价也甭谈,因为这是他与老友的最后联系。
老特纳留给这位善良医生的,是一笔异常丰富的经济收益,还加上意料之外的传奇色彩。
内格勒以尖锐及老谋深算出名,所以梅佐自告奋勇助特纳一臂之力。
特 纳跳上飞机,第二天出现在内格勒的豪宅中摊牌。
内格勒听到这个小伙子要接手经营,大吃一惊,不过内格勒完全误解了,以为特纳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多榨一点钱出来。
内格勒自从同意了老特纳急切的恳求,答应买下亚特兰大的产业后,真是愈想愈得意,所以很爽快地把价钱加到140万元,整整比老特纳当初的投资增加了40%。
特纳当场一口回绝,可真让内格勒大吃一惊。
但内格勒说,他的出价在一年之内都有效,特纳若是遭逢困难或改变心意,随时可以回去找他。
焦土策略 至于接下来发生的事,则有多种不同流传,至今真相依然不明。
总之,特纳深信内格勒将会把他赶出公司,并告诉包括梅佐在内的特纳广告人员,他绝不会做这笔交易。
早在飞去见内格勒之前,他就已经做好计划,把属于亚特兰大方面的租约转移到特纳公司的梅肯分部。
特纳发出不惜另立新广告公司的恫吓,誓言如果将他逼急了,他会放火烧了亚特兰大的广告牌。
或许以上名副其实的“焦土策略”以及从内格勒魔掌中勇救特纳广告公司的事迹,只是特纳个人的过度想象,然而过去三十年来经过特纳及好事者的加油添醋,不论可不可靠,俨然已成商界传奇。
这个故事,也使特纳踏上成为民间英雄之路。
他在近二十年后回忆说:“当时的我,只能用难过、伤心但意志坚决来形容。
”他不忘提醒任何心存怀疑的人,自己为了保住亚特兰大的生意,只好背负巨债。
他说:“那时我只是个小家伙,但已知道怎么去闯。
先是说服员工认购公司股票,所有卖得掉的不动产一律出售,父亲的庄园也在内,此外连应收帐款也用来抵押借钱。
总之,为筹集资金,所有能想到的全用上了。
”然而特纳却没有想到,其实他父亲留下的产业大有油水可榨。
特纳总是凭直觉行事,而他的直觉又坚定了早年阅读军事史得到的心得。
他坚信,最有效地调动特纳广告公司中焦躁不安的员工积极性的方法,便是制造危机。
因为危机可以让大家注意到他丰厚的领导潜力,此外还有助于叫批评他太年轻和经验不足的人闭嘴。
梅佐在接下来的八年中,以财务顾问、会计师的角色与特纳密切合作,偶尔还得担当类似神父的角色听特纳倾诉心事,所以也只有梅佐能看出特纳勇气十足外表下的内心世界,不过即使是梅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梅佐回忆:“特纳接手时,特纳广告状况极佳。
负债很多是没错,然而每个月的进帐却绰绰有余。
尽管当时没人想到这一点,特纳却明白得很,而一旦他看到未来的光明希望,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往前冲。
”梅佐比特纳年长十来岁,是位认真保守的专业人士。
老特纳在1959年和弗洛伦斯离婚时,认识了梅佐,而梅佐也不负所托,有效地理清了老特纳混乱的财务,进而获得老特纳提拔,成为特纳广告公司的首席财务主管。
而特纳除了继承事业,也得到这位能干财务专家的鼎力相助,使他很快步上轨道,不但理清了特纳广告公司的债务,更增加了在银行的信用额度。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梅佐打断话头,“其实一开始面对特纳打算全盘亲自经营的意愿,我得做出不少调整,再说他还要花同样多的时间驾驶帆船。
”事实证明,梅佐真的需要作很大的调整。
“特纳起先在公司内制造一种病态气氛,好像我们是一群正在和不露底 细的大人物作生死搏斗的无名小卒。
这样一来,每件事似乎都重要了起来,”
梅佐说道,“其实我们公司状况颇佳,特纳广告公司当年是南方最大的广告牌广告公司,即使在全美算来也是名列前茅的大公司。
”不过特纳用尽各种借口,极力加深危机意识。
梅佐还说:“他甚至坚持打公用电话与我商量事情。
他要大家相信,公司电话遭到窃听,这样一来,或许可以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不让大家看到公司有多么蒸蒸日上。
” 事必躬亲 特纳已经十分娴熟公司日常业务,在财务方面也学得很快,并坚持要梅佐让他直接参与银行交涉。
其实只要是对特纳广告  的未来具有重大影响的人或事,他都事必躬亲。
对这位年轻老板所采取的残酷但有效的方法,梅佐经常目瞪口呆:“特纳会直接找上要贷款的银行,把他们弄得全无招架之力,最后多半能实现贷款愿望。
” 梅佐说:“此外,忠诚是他很重视的品质。
不论是银行、顾客、员工,特纳期望所有的人都具备高度的忠诚,而他本人也必然会以忠诚予以回报。
”可是一旦你挡了他的路,或让他觉得你未能给他以衷心支持,那你的日子便会很不好过。
简·迪拉德曾有过类似的发现。
老特纳擅长逃税,特纳接管后,发现父亲多年来把应缴税的大笔金钱,以个人名义借给公司而省下不少税款,简还保存了所有这些借据。
特纳为了清理帐簿,于是找上简,提议把借据转换成特纳广告公司的股票,不过简·迪拉德不大看好特纳经营生意的前途,于是很礼貌地回绝了。
特纳自此以后,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或许正是基于这个原因,特纳才不承认她的儿子马歇尔是他的弟弟。
经历若干曲折,特纳摸遍了广告公司的所有层面,很快便发现广告业实在有利可图,就好比是个金矿,能提供源源不绝的可抵税收益,却几乎不需投资,更没有资金风险可言。
其实包括特纳公司在内的大多数户外广告业者都是垄断企业,南方尤其如此,即使经济不十分景气,也可借由购并等方法维持下来。
户外广告业的大幅收益,意味着较大型的公司通常会比小公司的利润高,因此小公司往往在价格上竞争不过大公司而销声匿迹。
特纳悟出这条规则后,随即着手扩充他的“帝国版图”。
与此同时,特纳继续着驾驶帆船的嗜好。
他仍然驾Y—飞人型帆船,但随着战果不断扩大,也愈来愈想把船升级。
他开着惹眼的鲜红法拉利跑车,赶场参加一次又一次的比赛,而且总是刻意要车和人都吸引住众人的目光。
克拉奇克(Saul Krawcheck)曾在60年代早期和他比赛过,偶尔还在特纳的船上担任船员。
他指出:“特纳在萨凡纳和很多出色的选手较量过。
他当时虽然年轻,却非常快就晋升成为顶尖好手。
我们曾用Y—飞人这种快速的小型平底船比赛,他可真是个难应付的对手,我们有过几次硬仗。
大家起初只视他为早熟的大孩子,但他这人的确有些与众不同,他全神投入、意志坚强又带点孩子气,很迷人。
反正不要对他太认真就是了。
” 可敬的对手 克拉奇克所描述的是个可敬的年轻朋友和对手。
这番话正巧与1963年秋 天一位年轻的空中小姐对特纳的印象相吻合。
特纳觉得自己在亚特兰大的人际关系不足,因此通过戴姆斯扩展接触渠道。
刚好戴姆斯那天晚上拖他参加年轻共和党员聚会,认识些政坛新秀,虽然特纳尚未具体形成自己的政治观点,不过和这些保守派相处甚欢,无形中也追随了父亲的脚步。
总之,当时特纳根本与政治不相干,活了二十五岁一次票也没投过。
戴姆斯认为特纳出席纯为生意,因此努力安排他跟一些年轻银行家和经纪人谈话。
不过特纳似乎对妞儿更感兴趣,不停地用锐利的眼光搜寻漂亮脸孔。
一旦选中简·史密斯(Jane Shirley Smith),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向这位来自亚拉巴马州的空中小姐自我介绍的机会。
特纳很快地把生意抛在脑后,开始热诚地向史密斯小姐展开攻势。
一开始不很顺利。
这位向她大献殷勤的瘦长年轻人,根本不符合简·史密斯原先心目中理想对象的标准。
他是很有趣没错,也颇有点自然魁力,但这些都掩藏在以自我为中心的外表之下,更糟糕的是,史密斯小姐还得知他已经有一次失败的婚姻,生下两个孩子。
理智与判断告诉她必须尽快摆脱这个想用约会把她的时间占得满满的家伙。
第一次正式约会后,简就不想再与特德继续交往下去。
他虽然还不错,但却不是那种可以认真交往下去的人,可是他就是死缠不放,每晚开着法拉利到她门前。
渐渐地,简发现自己开始期待见到这个踌躇满志的男人。
简原先的生活也相当活跃。
就在社交机会并不多的亚拉巴马大学读书时,她的美貌已得到了众人的注目,有很多学校兄弟会的人排队等她挑。
家政系毕业后,也不乏有人追求。
然而她却从没遇到过像“来自萨凡纳的特纳”这样的男人,他既不知难而退,更不墨守成规。
到了她每个周末都要去看他赛帆船时,简察觉自己大概已上钩了。
当她带着特纳回伯明翰拜见父母时,不禁有点担心事情会不会就此被决定下来。
她的直觉是对的。
父亲一看见特纳就喜欢,并告诉女儿很高兴能见到这般令人难忘的年轻人。
她父亲还相信特纳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并非常希望他尽快成为家庭的一员。
特纳与简于1964年6月2日在伯明翰结为夫妇,离特纳和朱迪离婚才二年,离老特纳去世才一年。
特纳后来老是把第一次结婚纪念日和第二次的搞混,以为自己两次都是在6月2日结婚,他的特别助理伍兹不得不老是提醒他。
两人结合后住在亚特兰大,不久忠仆布朗也从萨凡纳搬来帮忙。
这个小家庭不出数月突然膨胀起来,因为朱迪告诉特纳,她现在的丈夫有时会拿她与特纳的孩子劳拉莉和特迪出气,特纳就不声不响地去芝加哥把孩子带回来,所以一时之间,简便担负起照料两个幼儿的责任。
多年后,朱迪表达了当时失去孩子的深切悲痛,她也曾经想付诸行动争回孩子,结果人到了亚特兰大,却连电话也不打给特纳或简就转回芝加哥。
直到1990年在劳拉莉婚礼上,才与阔别二十五年的儿女重聚。
特纳只花了十二个月整顿特纳广告公司,然后他觉得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去做真正感兴趣的事了。
他一有机会就去驾驶“飞行荷兰人”(FlyingDutchman)型帆船,这种船长20英尺,是奥林匹克级的帆船。
克拉奇克还记得在卡罗来纳帆船俱乐部的一次比赛,“来自亚特兰大的吉尔罗伊(HaroldGilroy)大大地赢了特纳,特纳感到极度失望。
赛后所有人都前往我的别墅用晚餐,并打算稍晚再进城聚会,然而大家坐定才十分钟,特纳突然站起来 走了。
”他的太太简在后面大喊:“我们现在还不能走啊,你不可以就这样离开, 他们正要上菜呢!”特纳头也不回地继续走。
不过在迈出大厅前,转头恶狠狠瞪了新婚妻子 一眼,并且大吼:“我告诉你,公事第
一,船第
二,你排名第
三。
待会儿见!”过了半小时,特纳却又从前门出现。
克拉奇克说:“我认为他之所以回 来,是不想冒犯我太太,并不是因为简的缘故。
他俩的婚姻一开始就是这副德性。
”简逐渐得知,特纳不单单拒绝遵守别人的游戏规则,往往还倾向于自订一套法则。
不肯做牛做马 老特纳视事业为一种生活方式,是他本身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就是特纳广告公司。
特纳和老爸可不一样,他认为父亲的专注简直是做牛做马,也曾经为此向父亲发作过:“你不是把事业留给我,而是把我留给了公司。
”在特纳心目中,广告牌生意还不及一份全职工作,更不打算一辈子耗在上面。
他在阿拉图纳(Allatoona)湖度过老特纳过世后最初几个月,并赢得亚特兰大帆船俱乐部Y—飞人和飞行荷兰人两型帆船的冠军,由于现在的规则已经修改,再要同时获得两项冠军将永远不可能了。
自此之后,特纳念念不忘的便是参加奥林匹克竞赛。

一  天,来自得州的格林(Andy Green)出现在亚特兰大,此人专造高科技船只,正兜售几艘崭新的飞行荷兰人型帆船,显然速度奇快。
特纳立刻牢牢地盯上这些船,并说服格林让他用新的一艘玻璃纤维材料帆船参赛。
试过之后,格林造的船果真令特纳印象深刻,于是力邀格林组队,并一同摘下1965年北美大赛冠军。
特纳建议两人正式成为伙伴,格林却始终有些犹豫,又经过几次并肩作战并赢得胜利后,特纳便自行宣布他们从今以后就是搭档了“特纳向格林的造船厂投了10万美金,同时坚持拥有控制权。
回首前尘,格林并不后悔,只承认过分轻易地放弃了公司主控权。
他说:“我就像其他人一样,被特纳不可置信的热忱所俘虏了。
” 共谱金牌梦 一旦介入了格林的事业,特纳随即投入进一步改进原来设计的工作。
他俩共同想出一个突破性的概念,也就是用仅12毫米厚的铝板包裹木质船身。
不过这种飞行荷兰人型帆船虽快,却也非常脆弱,铝浸泡在咸水中很容易变坏,只要留在水中几个小时船就会毁损。
这对搭档只做出唯一的一艘,带着满脑子的金牌梦,不顾一切地前往墨西哥的阿卡普尔科港参加奥运顶赛。
对格林而言,预赛是对材料工程技术的严苛考验;对特纳来说,这是他迈向世界帆船冠军的一步。
格林边回忆,边试图淡化接下来发生的惨事:“幸好特纳那时已经相当富有和成功了。
”他俩无疑造出一艘飞快的飞行荷兰人型帆船,可是快到难以操控的地步,结果犯规累累,不但刮倒浮标,撞倒别的船只,开赛时还偷跑两次,简直是一团糟。
特纳证明自己是个杰出的输家,赢的时候他得意洋洋,而且会痛贬他人,指出失败者犯的所有错误,但输的时候却很有风度。
在阿卡普尔科,他恭贺每一个击败他的人。
格林说:“特纳当输家时,比当赢家杰出。
”不过格林也补充,特纳的运动员精神中真正的动力,来自于他渴望知道自己失败的原因,以及赢家领先的理由。
格林的现职是一家宇航材料制造公司董事长,已不再涉足帆船业。
但他回顾和特纳合作的经历时十分平静,他的看法是:“我知道许多人很难和他相处,所以我算是颇幸运的。
我也知道他反复无常,早上开除律师,下午又雇他回来,不过这种事从未发生在我身上。
我们共事期间,他只真正发作过一次。
那次我们正在装配一艘新的奥林匹克型赛船,特纳性急地想拿来出赛,船却还没完全准备妥当,我们还是拿出去赛了,结果却很糟糕。
我们还在茫茫大海里时,他就开始大发牢骚,看什么都不顺眼,于是我问他到底想怎样,他回答:‘我要退出!’” 不过格林把船停靠在码头后,特纳的心情又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格林说:“他为自己的行为道歉,表示只是想专心让船进入状况。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相当诚恳,不过我还是想,该是赶走这家伙的时候了,最后我也终于如愿。
” 合伙不成友谊在,两人直到70年代还继续结伴驾船。
直至今日,格林对待纳印象最深刻的两点,分别是特纳在事情不尽如意时一走了之的本事,以及计划成功时鼓舞他人的天赋。
格林回忆:“我们建造的赛船,和生产线做出来的截然不同,每一个细节都得掸精竭虑,而且主要以手工制作。
有时候师傅难免会偷个懒,特纳则绝对无法容忍。
他到工厂自己动手,而别人还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他会对这些自认手艺不赖的师傅说:‘让我帮忙,告诉我该怎么做。
我笨手笨脚,什么都弄不清,但是你们是顶尖好手,所以示范给我看。
拿块沙纸来,我可以试着做做看。
’” 格林回忆得兴味盎然:“当然啦!师傅会乐不可支,然后加上十倍的劲儿,达到特纳期望的质量,接着特纳就抽身走开,让师傅们陶醉在所有功劳集于自己一身的想法中。
” 格林说:“其他奥林匹克帆船选手,大都只会派个人来察看我们造的船,然后就直接出赛。
特纳可不一样,他会亲自前来,注意造船的每个细节,把所有时间都花在这里,然后我们跳上卡车,前往加州,不眠不休地开三十六小时的车。
我知道他是个大忙人,有自己的事业,但他总是会挪得出时间。
他在这方面是很周到的,他也想要我明白,我俩是在并肩作战。
” 格林又说:“我从不认识他的第一任妻子,不过有一次他向我盛赞她的驾船技术,并说她想拥有我们造的风暴型新船,我们做好一艘给她。
后来特纳又告诉我,他俩在一起时的种种不幸的故事,诸如他筋疲力尽地回家,只想带她上床,而她却希望得到更多关注,这时特纳就会说,‘别烦我,我累死了!’接着她如何用冷水把他泼醒,或是拿着剪刀威胁他,如此种种。
我猜他真的对这一切太厌烦了。
” 生命就是游戏 特纳对帆船却从不厌烦。
从较小的11英尺企鹅型起步,很快便升级到较大闪电型,接着是Y—飞人型,然后是飞行荷兰人型,一步一个脚印,深思熟虑。
现在他既已准备妥当,也势必要朝向更高级的目标,也就是40英尺, 乃至于60英尺的海洋赛船。
最顶尖的一种,当然便是指定使用12公尺型帆船比赛的美国杯了。
特纳在帆船方面天赋奇佳,学得比别人都快。
他一股脑儿地投入,自从布朗在萨凡纳河引领他走入帆船世界,他便不断热切地寻觅新的突破,并迎接愈来愈高深的挑战。
他这个性格和父亲绝无共同之处。
老特纳宁可墨守成规,而不愿为更辉煌的胜利危及既有成果;特纳不但什么险都敢冒,更从不犹豫,无论是钱、婚姻、公司、船,甚或自己的生命,他都勇于拿来一赌。
特纳最喜欢说:“生命就是游戏。
”而他又是这一游戏中的绝佳的玩家。
如果不信,尽管问问所有和他玩过纸牌、西洋双陆棋或是问答游戏的人。
特纳在背水一战时,总是表现最佳,他极为擅长绝处逢生。
康纳(Dennis Conner)就深知和这位拼命三郎型对手竞争的情形。
康纳在1976年的国会杯中超越特纳得胜,并在自传中叙述:“特纳厉害的地方,不是天赋本领,也非对细节的注意和周全准备,而是他充满热忱的拼劲和领导能力。
他能把自己和船员的能力发挥到极点……当处于逆境时,这种激进的领导能力很有效,但是如果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中还如此的话,就会适得其反。
”认识特纳的人,都会同意康纳的说法,特纳有不屈不挠的精神,根本无法满足于还过得去的现况。
当内格勒提出的条件可以令特纳成为百万宫豪时,年仅二十四岁的他为什么不拿钱一走了之?特纳总是一再重复以下这番话,仿佛可以解释他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动力从何处来:“我父亲毕生拼命工作以便有所成就,他尽力了。
他交下棒子,我必须接手,此外,我还是个天生的斗士。
”接着他又强调:“事业对我意义重大,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没有事业的话,我真不知何去何从,我想大概会万劫不复吧!” 幸运的是,特纳以及依赖特纳广告公司维生的数百人都不用担心。
特纳总是乐于学习,并且跃跃欲试地想把公司推至他父亲梦想不到的高峰。
梅佐指出:“他是个天生的生意人,公司里又有许多优秀的经理协助他,当时他得到不少宝贵的忠告,而且通常会予以采纳。
不出多久,特纳就发现自己如果有意愿,绝对都能实现。
” 特纳留下了给父亲长期当秘书的蔽拉·瓜伊(Vera Guay),继续担任他的个人助理达七年之久。
薇拉目睹了父子间的尖锐争执,和大多数人一样,从未真的想过特纳能超越父亲的成就。
她记得:“特纳是公司的最佳业务员,他向银行家和所有对这个二十四岁小伙子不抱有任何期望的人,成功地把自己推销出去。
他在生意上的杰出表现,对很多人而言真是意义深远。
” 铩羽而返 特纳控制了特纳广告后,迅速着手扩展新市场,他买下竞争对手,开始巩固在整个南方的势力。
然而他试图涉足其他生意领域时,却遭遇困难。
先是在一家绢印公司赔了钱,后来又不得不放弃买下一家直销公司,不过他在广告业却似乎所向无敌。
某次一个来自北卡罗来纳州的同行,决定打入查尔斯顿的市场,以为特纳会无暇他顾,可是特纳视之为对他个人的侮辱,于是派了一队人马去北卡,租下那家公司所在地的一切可租广告牌。
很快地,那家可怜的公司在自己老家失去了立足之地,不出几周便撤出查尔斯顿,此外还付了特纳一大笔权利金才拿问了老地盘。
特纳的律师考克斯(Tench C. Coxe)是个老谋深算的人物,他回忆:“当时我们时常走在边缘上,不过特纳绝不玩不够公平的游戏。
”考克斯还记得,有次特纳参加投标,希望买下一家广告牌公司。
某位人士愿意向他泄漏底标,“特纳却勃然大怒!他很肯冒险,不过绝不拿名誉下注。
” 虽然他加入奥运会的努力始终不成功,却已经开始大谈升级,向海洋帆船赛进军。
1962年初,特纳说服范内斯以及其他几位从他在萨凡纳驾小船时代便郁郁不得志的同好,一起参加海洋赛第一季的比赛。
特纳租用一艘40英尺长的“席拉”号,打算驾这艘船完成南方海洋巡回赛。
这项比赛在冬季沿着佛罗里达州海岸进行,是全世界数一数二的艰苦挑战。
“席拉”号停在纽约长岛,特纳去拿船时恰逢冬季第一场暴风雪,当时随行的船员包括布朗和梅佐,特纳打算直航下迈阿密,赶上南方海洋巡回赛。
梅佐直率地说:“那是我这辈子过得最糟的四天!我再也不会和特纳一同驾船!从一开始就问题百出:无线电坏了,电线折断,齿轮出问题,厨房的一场火差点失控。
我们都打算不管在哪儿上岸算了,只有特纳不这么想。
” 无论如何,他们还是熬过了这场大风雪,终于进了内陆水道来到萨凡纳。
梅佐谈起特纳对这趟灾难性处女航的解释,仍然十分愤慨,特纳竟然说:“我又没有当过别人的船员,怎么知道会出这些状况?” 特纳的生活方式已经人尽皆知。
他不停地寻觅下一项挑战,试尽一切手段取胜,不断向前推进,倒下再爬起来,愈挫愈勇,直到摸对了窍门,终能练就一番好身手。
这种方式不但在学习闪电型帆船时奏效,后来更令他成为Y—飞人和飞行荷兰人型帆船赛的全国冠军,然而特纳也发现,同样手法用在超过40英尺的船只上,风险似乎大了些。
虽然驾驶“席拉”号出师不利,特纳却立刻迷上海洋帆船比赛,的确没有其他事情更适合他的脾气和天赋了。
在这种运动中,必须独自面对一切,命运操纵在自己手中,兼有一群勇敢的船员听命于他。
特纳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浪漫想法:航向大海,远离商场的陈腐平凡以及生命中的琐碎需求,驶进能与心目中的英雄为伴的世界。
特纳在南方海洋巡回赛的首季比赛一团糟,乃是意料中事。
特纳和他手下那群来自萨凡纳的顽强船员虽然一路险情百出,却努力完成大部分的赛程。
到了著名的利普顿杯(Lipton Cup)举行时,他们竟然名列第
二,特纳也开始认为幸运之神终于眷顾了。
1965年的季末决赛,从佛罗里达西岸一路南下600英里到牙买加的蒙特哥湾(Montego Bay),特纳摩拳擦掌地做好准备,甚至以为有望取胜。
但是他在佛罗里达最南端差点损失主帆,而且比赛不到一半就陷入了食物和饮水不足的窘境。
“席拉”号远离航道,特纳最后只好承认失去方向,打道回府。
一旦停靠岸边,特纳便归结出问题一定出在船本身。
如果要在海洋帆船赛方面成功,显然非得买下自己的船不可。
所向无故 那时速度最快的新型海洋赛船,首推CAL—40型,特纳订购了一艘,并命名为“荡妇”号(Vamp X)。
虽得等到春天才能交货,不过他在这段等待期间仍不停驾飞行荷兰人型出赛,磨练小船方面的技巧。
他还对奥林匹克级5.5米型也发生兴趣。
一旦特纳得到“荡妇”号,他立刻所向无敌。
特纳不但赢得1966年南方 海洋巡回赛冠军,而且创下有史以来最大的领先差距,海洋赛船界只好万分不情愿地承认,再也不可小觑这个莽撞的年轻人了。
特纳踏入海洋帆船赛的第二年,虽然迎战的队伍是历来最坚强的阵容,他仍然出人意表地勇夺锦标。
纽约时报评论道:“使用像CAL—40型这种船只赢得南方海洋巡回赛的难度,就好比开着一辆普通房车去参加大赛车获胜一样不可思议。
” 特纳在接受《时代》周刊杂志的访问时表示:“海上帆船赛的成功要素,依重要性排列,首先是一组杰出的船员,其中舵手尤其影响重大,因为必须掌握船的正确方向;第二是航海能力;第三是优良器材。
”然后他为自己十分清晰的竞争信条作出总结:“当然还必须比别人更努力,才有办法获胜。
” 英国一份专业航海杂志的记者,则颇具眼光地警告海上帆船手,特纳不但加入了这项运动,还可能带来革命性影响。
他不失公道地叙述:“飞行荷兰人型的小船船长,带领一群杰出的小船水手,大肆张扬地参赛,弄得尽人皆知,最后竟然就这样赢了。
‘荡妇’号和她那吵吵嚷嚷的船长,令大多个性安静沉着的海上帆船选手们大为震惊。
偏偏‘荡妇’号获胜的原因,就是特纳。
” 特纳希望延续在南方海洋巡回赛的佳绩,并参加5.5米型的世界锦标赛,却只在五十艘中排名十
二。
特纳一面舔着这次失败的伤口,一面继续寻找新的动力。
在接下来的纽波特港到百慕大的比赛中,他得到不起眼的第九名。
但从百慕大到丹麦这段高难度的比赛中,首度参加横渡大西洋赛程的特纳脱颖而出,得到同组的第一名以及整体的第四名。
那一年特纳在三次海上帆船赛中获胜两次后,变得愈来愈热衷于比赛。
他设法让著名的造船专家德瑞克特(RobertDerecktor)加入,参加5.5米型和飞行荷兰人型全国大赛,但都没取得好成绩。
不过他却趁机说服了德瑞克特,让他为即将来临的南方海洋巡回赛造一艘崭新的CAL—40型帆船。
德瑞克特果真在三个月内设计并完成“匆匆”(Vamoose)号,但是当特纳驾着“匆匆”号赶往南方参加1967年大赛时,这艘船还没有进入状况,所以特纳在最后一轮蒙待哥湾的比赛开始前,只排名第
四。
那天一开赛风势就十分强劲,特纳却看出其中的契机,于是甘冒大险,从头到尾都让作为主帆的三角帆鼓得满满的,决心一试是否能在最后一场比赛中扭转乾坤。
他后来告诉迈阿密先驱报:“当时我们只会得到两种极端结果:不是赢,就是落到折断桅杆的下场。
全体船员赞成一赌,他们是我见过的最勤奋的船员。
”“匆匆”号最后遥遥领先,特纳连续两年摘下南方海洋巡回赛冠军。
一位不具名的船员表示,其实迈阿密先驱报忘了提到的重点,是特纳如何虎虎挥动长鞭,驱策他们工作。
不折不扣的竞争者 特纳如今沉迷并全身心地投入海上帆船赛。
不论比赛在天涯海角举行,他都会尽量参加。
而他加入海上帆船赛的头五年,就比大多数选手一生累积的航海时数还多。
他逐渐舍弃了那些来自萨凡纳的船员,组合了一群和他同样沉迷而且本领高超的伙伴,一旦接获召唤,便愿意抛开一切追随特纳出航。
这些人中,有男也有女。
此外特纳还开始把船交运到启程港口,自己则乘飞机前往,常常在开赛前几分钟才赶到。
当他回到办公室时,也保持同样的紧凑步调。
到了60年代未,特纳广告 公司的盈余,使他有钱也有闲,几乎可以花全部时间进行航海。
然而他也看出户外广告业已经发展到一定程度,开始寻觅下一阶段的商场挑战。
范内斯指出:“特纳与众不同。
他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竞争者,没办法安心坐享既有的成果。
”的确,不断往前冲已成了特纳的生活方式。
梅佐也有同感:“我目睹特纳整顿父亲的事业,他简直是闭着眼睛办到的,同时还有余力花大把时间驾驶帆船。
他老早就可以退休而不必为钱操心,但他还是开始收购其他公司,他总是想办法运用别人的资金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就是特纳的本事。
只要他想,便可迷得别人把裤子乖乖脱下来也非难事,而且通常被我们买下的公司的原来老板,还会加倍努力工作,这又是特纳的另一项天才,他能让大家和他一样充满热忱。
他还能令大伙儿相信任何事情。
特纳当时准备经营广播电台时,原本好像没什么道理,可是一经过他解释就变得振振有辞。
突然之间,我们不再是特纳广告公司,摇身一变成为特纳传播(Turner Communications)公司了。
” 特纳一方面对新事业充满兴趣,一方面争取到一位名叫路迪(James C.Roddey)的年轻人。
路迪原本在罗林斯公司掌管传播、电视和有线电视。
而今天的路迪却已是好几百万家产的私人投资者了。
当年特纳一见到他便直觉地认为,特纳传播公司若要保持冲力,就不可缺少这名个性平和、思路填密的行政人员。
路迪说:“特纳无疑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不过我只花了两秒钟就明白,他是绝对的古怪。
特纳有些好点子,但他也是个赌徒,不过是个拥有高超商业判断能力的赌徒罢了。
”公司有路迪掌舵,特纳便前往查塔努加(Chattanooga)打算建立广播帝国。
路迪表示:“他勇往直前。
以前他在查塔努加念麦科利中学,现在他决心要在那儿拥有电台,结果我们买下了全国最烂的电台,而且付出的价码也过高。
”特纳心里有不同的想法:首先尽快改变节目的编排,播出劲歌金曲,并启用几位年轻主持人,最后便是压轴法宝。
特纳的户外广告一直欣欣向荣,获利可观,但是广告商之间的转手中,总会留下几块没出租的广告牌。
特纳想到,与其花钱维修这些闲置的广告牌,还不如用来促销他的电台。
他告诉路迪:“我知道主意听来不怎么样,但绝对奏效。
”接下来两年,特纳分别在查塔努加买下第二家电台,在查尔斯顿也购入两家,再加上位于佛罗里达州杰克逊维尔的一家。
借由特纳的广告牌之助,每一家原本表现不佳的电台都在短期内大获其利。
特纳进军广播业虽然成功,但他却不能保持住兴致。
这也许是一门赚钱生意,然而特纳内心深处却感觉到冲力开始减退。
特纳以他在航海时判断风向的敏锐本领,着手扫描寻觅下一阶段的突破目标。
“匆匆”号下水不到一年,特纳便将它出售,并再度集中精力在奥运上,这是他自始至终念念不忘的未了心事。
他驾着新的奥林匹克5.5米型帆船,参加所能找到的一切比赛,虽然很少得到第
一,却遇上了每一种可能的状况,学到了极为宝贵的经验。
他也常和顶尖的小型帆船选手同场竞技,然而很少人了解,特纳的目标不只局限在奥运,他其实是在准备成为世界最佳、最出名的帆船选手。
出师不利 他决定参加1968年南方海洋巡回赛,并且及时租下了73英尺长的著名“波丽露”(Bolero)号。
特纳和船员在12月中旬,赶到“波丽露”号所停泊的纽约州蠔湾(Oyster Bay),准备航向南方。
蠔湾港已经结冰达10英尺厚,气温更低到华氏零度以下,可是具有先前驾驶“席拉”号那次经验的特纳却毫不畏惧。
他雇用了一艘破冰船开道。
冰一破开,“波丽露”号立刻往下沉。
特纳指挥船员把船里的冰水弄出来,第二天一早就航向大西洋。
作为随行厨师以及公正人的布朗对此行记忆犹新,他充满骄傲地叙述:“当时险情百出,特纳则不断告诫大家坚持下去,一定能度过难关。
我们有几个新手被冲出船外,全靠安全带挂在那儿,经过特纳的激励他们竟然奇迹般地熬了过来。
”驶进北卡罗来纳州时,特纳只允许停留一天略事休息和修补。
特纳那年在南方海洋巡回赛落居二十五名,对他来说简直难堪已极。
接着,特纳又向加拿大的沃尔(Herbert Wall)以7万美元的代价,买下“美洲之鹰”号(American Eagle)。
这艘船在1964年的美国杯赛中出师不利,于是改装成海上赛船并停泊在麻省。
特纳取船时又碰上零下气温,此外他还发现“美洲之鹰”根本没有真正出过海,不过特纳毕竟从以往的惊险经历学习了一些心得,所以航程虽然很不舒适,但至少没有船员再觉得生命可危。
特纳打算用1969年的南方海洋巡回赛,当作驾“美洲之鹰”号参加横渡大西洋比赛的热身赛。
然而12米型的快艇,是设计用来在适当气候状态下,参加近岸25英里的短程比赛的。
这种脆弱的船身设计,目的是增加速度和操控容易度,绝不适合严酷的海上大赛。
从迈阿密到拿骚途中,船的主桅竟在强风中折断,因此特纳真正明白了“美洲之鹰”的脆弱,横渡大西洋的计划也只好突然告终。
特纳在60年代大约每年花10万美元在比赛上,另外还要加上大约2万美元的机票钱。
以今天的标准来看实在不多,因为现在光是制造一艘简单的12米型帆船就超过500万美金,参赛一场又得花500万,不过特纳当年的手笔,已经足以使他跻身国际海上帆船赛体系之中,与王公贵族和富豪为伴。
一份专业杂志这样形容处在精英群中个性急躁的特纳:“这个刚起步的小伙子有时会冒犯到前辈,他虽绝不谦虚,也不过度自夸。
只要对手表现杰出,则乐于致上赞美之词。
造成他如此喧嚣的原因,是出于热忱而非以自我为中心。
” 总之,特纳以令人耳目一新的坦率和不可预测的风格,成功地迷住大多数人。
为了维持身分,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老是派布朗在比赛前一天出去把对手灌个烂醉并搜集情报。
现在特纳结交的名流,包括挪威王子哈罗德和挪威国王奥拉夫,所以他承受不起失足。
范内斯回忆:“哈罗德曾经和特纳结伴出航好几次,对我而言是件大事,不过特纳早和这些人打成一片,习以为常。
他还见过西班牙国王卡洛斯、希腊国王康斯坦丁,他们全都很喜欢特纳,并认为他是全世界最棒的人物。
对欧洲王室而言,特纳就是美国人的典型。
” 人人都是国王 在斯德哥尔摩举行的某次庆功宴中,晚餐后的演讲人觉得已经介绍了坐在主宾桌上的特纳的太多头衔,于是改请特纳站起来自我介绍。
特纳从容地开口:“是的,这屋子里的确有不少国王,但是在我的国家,人人都是国王。
” 范内斯说:“特纳自然就征服了全场,大家还起立鼓掌。
接着他退到角落,整个晚上和卡洛斯国王辩论君主立宪的课题。
”范内斯还记得,特纳当时就谈及电子媒体的强大力量,以及可以如何造福世界。
范内斯说:“这就是早在有线新闻网成立之前的事。
高谈阔论结束后,特纳就和我们出去喝酒直到天亮。
” 特纳天性就爱滔滔不绝,而他通常停不下来也是明摆着的事实。
好在特纳在国际帆船界的较为古板的上层阶级中,听众倒是不虞匮乏。
这虽是个奇怪的群体,不过可都真有航海本事。
特纳似乎总是把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印象抛在脑后,一心一意不计代价地寻找乐趣。
有些达官贵人无疑希望看到他多言必失,也有些人对他的喧闹没什么耐心,因为他的广泛兴趣和渊博知识固然令人印象深刻,不过他也老是强辞夺理,要和他展开一场双向沟通的谈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范内斯说:“特纳总是有办法让自己成为任何谈话的焦点,不过在我们相处的时候,却从没听他谈起家庭、父亲、妻子或婚姻。
话题始终围绕着他的野心、他的梦想,特纳有着满脑子的梦想。
” 1970年特纳过得十分紧凑。
他一扫去年的低迷成绩,首先以“美洲之鹰”成为五年来第二次南方海洋巡回赛冠军。
在巡回赛的第一站和第二站中间,他飞往悉尼,赢得澳洲的黄金杯大赛。
赛程不算,光是来回飞机就坐了三十二小时。
接着他又驾“美洲之鹰”参加纽波特港到百慕大的比赛,得到第二名,参加芝加哥到麦基诺的比赛也是第二名,紧接着又在安纳波利斯的全国5.5米型比赛获胜。
不到两星期,他回到澳洲,成为5.5米型世界杯亚军。
这十二个月的惊人赛程,使他打败了那年驾驶“无畏”号并在美国杯轰动一时的好手菲克尔(Bill Ficker),成为1970年帆船界风云人物。
特纳当时买下“美洲之鹰”号并驾着它参加海上帆船赛时,不少行家在窃笑,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
特纳在12米型上累积的航海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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