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的“星巴克”,6Tel:010-64098355

机上 5
本版编辑/张国陈卓 冰点周刊 2021年2月10日星期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尹海月文并摄 老年玩具店里,很多东西都是大号的。
这里出售大号扑克牌、大号跳棋,一款阅读灯自带放大镜,就连店铺招牌上的字号,都比隔壁的招牌大了一倍。
在北京通州开了“老有所玩”玩具店后,41岁的店主宋德龙打开了一扇通往老年世界的门。
附近的老人常来光顾,他们大多跟随子女定居北京。
他忽然成了一位听众,有的顾客会拉着他聊天,一聊就是两三个小时。
他记得常客的名字以及他们最近的烦心事。
一位顾客总用店里的一个搪瓷杯喝水,久而久之,这杯子成了他的专属。
一位60多岁的顾客,结账输入金额时一直嘟囔。
宋德龙一看,这位顾客把支付金额输成了“123456”,而那是她的支付密码。
宋德龙特意选在2020年10月25日试营业,那天是重阳节。
第一位顾客是附近一位50多岁的居民,想给家里88岁的老人买一款玩起来“不费脑”的玩具。
几个月里,有老人坐1个多小时公交车来买小时候玩过的“滚铁环”,也有不少人来给长辈买玩具,一个年轻人到这里给95岁的爷爷选购生日礼物。
但是,有的人只是习惯来到这里坐一坐。
59岁的曹海晨什么都不爱玩,就爱坐着,“这儿有人。
”他解释。
开玩具店前,宋德龙从事广告销售业。
除了卖玩具,他希望店铺成为“老人的星巴克”,一个像星巴克咖啡店那样具有标识性、老人主动聚集的公共空间。
市场 早在2010年,宋德龙就有开老年玩具店的想法。
当时,他给电视台的老龄栏目找广告商,发现市场上的老年产品多是保健品、药品、生活用品,唯独缺少玩的东西。
2019年年末,宋德龙注意到国家统计局发布的一项数据:中国大陆总人口140005万人,60周岁及以上人口25388万人,占比18.1%。
他觉得“不能再等了”。
开店前,宋德龙咨询过不少人,“很多人看好这个事情”。
他在网上搜索发现,外地开过老年玩具店,但玩具只有几十种,他愈发觉得有市场。
他在国内没有找到专门生产老年玩具的厂商,只能在网上搜索“中国古典益智玩具”“老人以前玩的玩具”等关键词,找适合的商品。
他从3000多家生产商那里淘来400多种玩具,将其分为“怀旧”“益智”“生活实用”等20多种,摆放了5个货架。
家住北京西五环附近的郑先生开了很久的车带着89岁的母亲来选购玩具。
郑先生说,母亲在家待久了就烦躁,他想给母亲买些玩具打发时间。
为了找老人玩具,郑先生去过一家老年用品店,但那里只卖轮椅、拐杖等生活用品。
另一家“老年生活馆”,只卖鞋帽、黄金和护肤品。
他还去过几家“养老驿站”咨询,得知是从儿童玩具店进的货。
直到后来,他在网上搜到了宋德龙的店。
广东一家养老院的工作人员在北京出差,看到新闻里提到这家玩具店,顺便来采购。
他买了8种玩具,有考验记忆力的“记忆棋”“钓鱼棋”,也有要求多动脑子的“解钥匙”。
虽然常有人买玩具,但宋德龙粗略统计,开业以来日均销售20单,收入只够房租一半。
国内对老年玩具认识不足,有路人以为这里是麻将馆或老年活动中心,进门就问怎么收费,还有人以为这里销售的是老年情趣用品。
“市场得培养。
”为了推广店铺,他组织附近小区的老人来参加游戏比赛,并联系通州区社会工作者协办,最终70人参加,项目分投壶、室内高尔夫球两项,奖品是找生产商赞助的,有智能拐杖、痒痒挠、大号扑克牌。
日子 开店前,宋德龙就想好,不仅卖玩具,也供老人休闲。
店里常备免费热水和茶叶,老人可以玩玩具,也可以下棋、打台球、打室内高尔夫球。
怕老人摔倒,店里的地板砖是防滑的。
常客里,有人接完放学的孙子,就会来玩会儿。
有的闲着无聊,一天来三次。
还有的专来打台球,玩一会再回家照看孙女。
85岁的房树琴喜欢下跳棋,一下两三个小时。
她是吉林人,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黑龙江佳木斯一家造纸厂工作。
丈夫因病去世,她退休后,1993年来到北京,帮着 爷爷奶奶的“星巴克” 照顾在哥哥家住着的父亲。
后来,三女儿在北京定居,她也在这扎下了根。
她闲不住,以前,北京哪条地铁线开通,她都要去坐,看看途经哪些站。
她还常去电视台当观众“凑热闹”,一周至少去一次,节目录制场地遍布北京,她坐着公交车跑遍了北京城,最远的在大兴,过去要坐两个小时公交车。
她甚至从观众里交到了朋友,对方常送她蔬菜瓜果。
这几年,她常跟女儿去国外玩,走了10个国家,手机里保存了在各大景点拍的照片。
但从前年开始,她发现自己腿脚越来越不灵光。
以前听人家说“人老腿先老”,她不明白,现在她站一会儿就腿疼,走几步就累,她开始不敢一个人坐公交车,去电视台当观众的习惯也停了。
2018年,女儿女婿陪孩子去西班牙练足球,至今没回来。
她一人住在140平方米的房子里。
孩子们出钱给她雇保姆,4000多元一个月,她嫌贵,半个月就把保姆解雇了。
女儿又在网上找租户,想着跟她做个伴。
租房的是个姑娘,每天一大早出门,深夜才到家,房树琴感慨“有个伴还看不见”。
一年后,租客也搬走了。
多数时候她都闲得无聊。
有一次,跟小区一个邻居聊天,听说对方有个20多岁的闺女没对象,她把30多岁的外孙从天津叫来,让俩年轻人见面,但之后就没了下文。
她又去中山公园物色。
前前后后,她给外孙介绍不下10个对象,都没成。
玩具店开业后,她成了常客。
曹海晨以前住在河北廊坊市香河县,是个电工,后来跟儿子住到了北京。
但他总觉得北京不如香河好。
香河的小区出了门就是农贸市场,而且清静,这边房子紧邻大路,车来车往到晚上也不消停。
他怀念香河:小区有老年活动中心,老人可以打麻将、下象棋、打乒乓球。
居民常互相串门。
每到节日,物业都组织活动,正月十五猜灯谜,端午节包粽子,一年还组织两次免费短途旅游,目的地包括密云水库、八达岭长城、白洋淀。
来了北京,曹海晨谁也不认识,也没地方可去。
为了打发时间,他每天吃完早饭去京杭大运河边溜达一圈,走完要用四五个小时,走累了就看人钓鱼,“瞧一瞧热闹”。
曹海晨还怀念以前的农村生活,人们关系亲近,“你假说两口子都上班走了,这孩子肚子什么有病了,你甭操心,就(有人)给你送医院给你瞧瞧,完了你回来再找孩子去,这都是顺理成章的。
到这地方,没有那种人情味儿。
”他理想中的晚年生活是在山里一待,养几头牛,天一亮就去放牛,晚上再回来,“自在”。
儿子带他出国旅游,他吃不惯外国菜,总觉得哪里都比不上老家。
他喜欢游泳,儿子花6000元给他买了健身卡,健身房就在楼下,他只去了两次,游泳池里男女老少一群人,他听着烦。
健身房的跑步机他也不习惯,“怪没劲”。
他宁愿去运河边溜达。
孩子 老人们喜欢跟宋德龙聊天。
和儿女没法倾诉的心事,都在这里吐露了出来。
曹海晨来北京是为了照顾孙子,但今年37岁的儿子一直不想要孩子。
他劝过,儿子说养孩子太累。
曹海晨眼见说不动儿子,只能干着急,“老人都愿意有给‘看坟头’的。
最起码你辈辈留个小子给‘看坟头’。
”他在玩具店里说。
“人家来到北京,没人要那‘看坟头’的了。
”58岁的王淑英接过话茬说。
王淑英常带孙女来店里玩。
她是河北沧州人,从孙女出生起就来了北京,转眼孙女快3岁了。
偶然看见这里开了一家玩具店,她每天吃完饭来逛一圈,有时玩会儿投壶、转手绢。
人多时,就打扑克、下跳棋。
不少人家都雇了保姆,王淑英没让孩子雇保姆,自己一个人照顾孩子、做饭、打扫卫生,说起带孙女,她很自豪,“我小孙女长到两岁多没闹一点毛病”。
王淑英的心愿是再抱个孙子。
在她的老家,受传统观念影响,生男孩的家庭在村里腰板挺得直,没有男孩“传宗接代”,“你就感觉自己抬不起头来。
”儿媳单位的产假等福利很好,但儿媳不愿生,说操心一个孩子已经够累,养两个孩子精力不够。
儿媳还说,以后孩子教育问题你们也管不了。
她一听没话说了。
因为这事,她暗自纠结了一年多,“天天不开心”。
她有个女儿在保定,她劝女儿生了二孩。
现在,女儿常跟她说带孩子累,一有情绪就冲她发牢骚,有一次哭了起来,说要“累死了”。
她不敢再劝儿媳要二孩——儿媳今后也有可能埋怨自己。
一位老人在玩“空灵鼓”。
曹海晨降低了要求,甭管是孙子、孙女,他盼着儿子给生一个。
以前不管是在外头当电工还是在家里,他都说一不
二,现在年纪越来越大,他不得不服老。
“儿子孝顺是孝顺,但是现在自己说了也不算,我说话‘占地方’。
”他说。
曹海晨和儿子住同一栋楼,常一起吃饭。
儿媳口味清淡,曹海晨吃不惯,喝粥总爱就咸菜吃,儿媳总念叨不健康。
曹海晨买咸菜疙瘩,切一小碗,搁抽屉里,吃饭时偷偷夹点,或者等他们吃完自己再吃。
他不愿因这事跟儿媳闹矛盾,怕因为自己影响小两口感情。
两代人住在一起总有摩擦。
孙女5个多月大时,王淑英就用小勺刮苹果给孙女尝。
儿媳觉得孩子还小,应该只吃奶。
王淑英也不争,她有自己的办法——儿媳在家时,听儿媳的;儿媳不在,她就按自己的方法来。
时代 房树琴觉得一个人住,自在,只是跟前没人,很多地方不便。
有一次,她操作家里的洗衣机没反应,想找外孙求助,没找到微信,又给外孙拨电话,外孙也不清楚状况,教她用微信跟西班牙的女儿求助,她点了10来个程序才找到微信。
她用手机一边对着洗衣机一边跟女儿说话,最后发现放水阀门没开。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跟不上时代了。
有一次,她外出看见一个年轻姑娘穿着米色外套和白色裤子,也想买,听姑娘说是网上买的,她犯了愁——她不会网购。
家人没教她怎么用手机支付,怕她操作不当。
买菜时,有的用手机支付才能打折,她干着急,“你说我到现在还不会用,将来90%人都有手机支付,剩下我们这一小拨儿人怎么办?” 手机程序里,她只会用今日头条和微信,爱看国际新闻和养生类微信公众号,阅读时要戴400度眼镜外加一个放大镜。
有一次,房树琴看到手机里有教人购物的视频,就跟着学,刚学一会儿就忘了,她不知道怎么重复播放,很想找人问问,能 不能把教学内容印成文字,她去书店买,“今天忘了翻一翻,十次就记住了”。
在一篇有关“老年数字鸿沟”的论文中,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黄晨熹指出,老人对信息科技相关的生活掌控能力下降,将造成新的社会排斥和不平等。
比如,老人更容易成为网络谣言、网络诈骗的受害者。
房树琴常接到陌生人的电话。
有推销者给她打电话,介绍一家郊区的养老院,她坐对方的车过去一看,是个养蜂场,上百位老人被领到一间屋子里,被推销蜂王浆产品。
宣讲者称还在新疆建了分厂,厂子在“和田玉开发区”附近,随后拿出一大棵玉白菜,称不到2万元。
房树琴刷卡5000元,买了4盒蜂王浆和一棵玉白菜,回家后跟楼上楼下的邻居炫耀“今儿赚大发了”。
过了几天,她一寻思有点心疼——每月退休工资才3350元——又要求退货,钱被如数退回。
她接连收到过保健品公司寄来的产品手册和收音机,有号称化糖化脂的“紫苏中药油”,有“特别研发”的“阿胶首款原研国药东阿长寿方”,还有称能逆转和预防致命疾病的“女娲神草·复合绞股蓝营养餐”,房树琴花4000元买了4盒这种营养餐,喝了一盒感觉味道不对,把剩余3盒退了。
宋德龙也遇到过这样的推销者。
对方是大连一家保健品公司的销售经理,想跟他合作,租用店里的一块场地,定时给老人讲课,最好店铺招牌上也挂上保健品的名字。
宋德龙拒绝了,说自己定位很清楚,就是卖老年玩具。
未来 在玩具店,老人们会聊起未来——有一天卧床不起、走不动了怎么办? 房树琴给自己物色过养老院。
她在超市收到一家养老院的传单,跟着对方的车去看过,一层楼都是新装修的房子,交6万元能住5年。
她跟三个女儿轮流征求意见。
她们觉得这事不太靠谱,嘱咐她不要被骗。
后来,有朋友给她看另一家养老院的视频,看老人们在里头唱歌、拉手风琴,她很羡慕,但一想这样的养老院每月交费肯定很高,她没再打听。
69岁的白贵玉不太敢想这个问题,他一直未婚,一人住在玩具店对面的小区。
他在这里买过一副大号扑克牌、一个串珠手工包。
他其实不需要玩具,只是觉得老板开店不容易,消费是为表示支持。
多数时间,白贵玉都在家里“搞发明”。
据他说,他设计过飞机发动机的模型,并得过奖。
他为治理沙漠设计过专门的设备,但由于财力不够,做到一半就放弃了。
他还发明过一款不吸水的游泳衣,并申请过专利,但推销不出去,还要付专利维持费,把专利又注销了。
白贵玉年轻时曾在北京星海钢琴厂修乐器,阴差阳错,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
如今他即将70岁,常看电视里一个老人相亲节目,发现好多老太太找对象都有物质要求,有人说得先给自己儿子买套房,才能往下谈。
白贵玉感觉社会越来越看重物质,对找到对象不抱什么期望。
一生未婚,白贵玉觉得有些遗憾,“追求幸福,追求一生最终落得幸福生活的旁观者。
”他在博客里写。
偶尔有网友叫他“爸爸”,他“幸福得几天不知所以”。
但回忆这些年,白贵玉觉得很充实,家里有七八台照相机,记录着他日常生活的点滴。
他在家里种过西瓜、冬瓜、葫芦,绿色的藤爬满了阳台的护栏。
前几年,白贵玉常在一家问答网站上 铁皮玩具。
老人和孙子在店里玩。
答题,多是电力知识方面的问题。
2010年,富士康工厂发生14起工人跳楼事件,他感觉很痛心,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帮助别人,想到了上网答题,“不管他提什么问题,我用我的知识来给他帮助”。
6年多来,白贵玉答过2.2万多道题,收到过不少平台的奖品,有指甲刀、U盘。
后来,他找不到登录密码,答题就停了。
白贵玉担心以后走不动怎么办。
有一次,他洗澡时摔倒,脑袋撞到马桶盖,晕了过去,后来花洒的凉水把他冲醒。
那之后,他在卧室门口设计了一个自动报警器,若自己动弹不得,只要卧室24小时不开门,就自动给亲人拨电话。
但设计完后,白贵玉又觉得丧气,“这东西就是给你死了之后预备的东西,你不烦吗?” 白贵玉还把摄像头安装在阳台上,想着以后不能动了,通过摄像头看看外面。
他前后买了很多摄像头都不满意,因为看得不够远,也不够清晰。
摄像头最便宜的五六十元,最贵的七八百元,最近买的一个能看到窗户对面300米外居民楼上的人。
房树琴给白贵玉支招儿:把摄像头对着屋里,给外面人直播自己屋内的情况,“人家一看这老头今天没动弹(就进屋来找你)。
”话音刚落,在场的几个老人哈哈大笑起来。
独居的白贵玉越来越注重维护邻里关系,他跟小区一个维修电脑的人成为朋友,家里电灯泡、电脑出故障,花盆搬不动,他就请对方来帮忙,作为回报,他常给对方女儿买零食吃。
也有养老机构找宋德龙谈合作。
一位自称是天津一家养老院的“营销总监”找宋德龙推荐顾客,许诺一个月能赚10万元。
此人说养老院里很高级,还有先进的医疗设备,可以免费体检,还能通过换血的方式让老人变年轻,一次换血费10万元。
宋德龙一听要忽悠老人换血,把对方打发走了。
一家知名养老机构说,他们正在打造“旅游养老”模式,希望宋德龙给他们介绍老人过去体验,可以从中拿提成,也被拒绝了。
宋德龙把全部心思放在找玩具上。
他还没摸索出老人感兴趣的产品。
店里有一款智能拐杖,能照明、听音乐,老人跌倒了还能报警,他以为有销路,把海报立在门口,但无人问津。
他还进过集暖手、照明、玩小游戏于一体的手掌大小的充电宝,也没人买。
店内销量冠军是一款35元的弹力软轴乒乓球训练器。
这款玩具不占空间,盘子大小的金属底座上插着一根高弹力软轴,轴顶插着一个乒乓球。
不少老人买回家和孙子孙女一起玩。
一位顾客跟宋德龙商量,家里有乒乓球,只买杆成不成? 很多老人舍不得花钱,“你标多少钱他都觉得贵”。
标价10元的玩具,仍然有人讨价还价。
很多时候,宋德龙需要教会顾客怎样去玩。
他发现,多数顾客都希望买到玩起来“不费劲”的玩具。
他给很多人介绍过一款复杂一些的玩具,但老人们玩一会没有成功,就放弃了。
房树琴第一次到店里时,对什么都感到新奇,跟着老板学玩“九连环”,第一天学会了,第二天又忘了。
还有顾客建议,摆两桌麻将,宋德龙说麻将到处都有,玩时间长了对身体也不好。
一些不属于玩具店的物件,也出现在店里,如茶壶、老磁带。
房树琴拿来家里不用的手串、耳钉,让宋德龙帮着出售“,没人买就在这搁着吧!”白贵玉送来几本无线电杂志“,感兴趣的顾客可以翻着看看。
” 宋德龙希望他的竞争对手越来越多——能有更多人开老年玩具店,老人们的娱乐需求得到更多重视。
他计划开网店,开拓更大市场。
他想过注册一个视频账号,直播店里的老人聊天,让更多人关注老人的生活。
今年春节,他打算照常营业,店里的花鸟鱼都需要人照顾,有的老人,没有子女在身边,也能像平时一样,到店里玩。
一对祖孙在玩“弹力软轴乒乓球训练器”。
□杨杰 我们中国人讲究的所有“关系”,几乎都在微信群里得到展现。
几年前,我有个保存群的毛病,今天翻开看,群聊90个,再加上有些没保存的,我微信上至少有上百个群。
这里有学习群、团购群、二手货转卖群、福利群、秒杀群、夸夸群、表情包交流群;还有班级群、年级群、校友群、小区群、家长群以及终身会员的亲友群;再加上某次饭局、某个活动面对面建的群,小红点争先恐后地蹦到眼前,让你感觉与世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有人测算过,一个群的活跃时间大概是3到6个月,群再多,也有消停的那天。
费劲巴拉组起的小学同学群经过一番忆苦思甜和想过去看今朝后,慢慢只剩下“早上好”“生日快乐”和越来越频繁的拉票,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免打扰,成为群里的活化石。
亲友群虽然一直活跃,但你也学会了屏蔽养生谣言、熟练运用中老年表 我看 情包在节假日准时送上祝福,一般不会被七大姑八大姨打扰。
唯独有一种群,它逃不开、躲不掉,不能退出且常占据最大内存——大大小小的工作群。
每一个工作群就像一间永不散会的会议室。
你是否曾经逐条读完群里300条信息以防止错过和自己有关的任务分配?你是否把吐槽同事的话确认再三以防手抖发到公司群里?你的置顶聊天是否只有两个,一个是文件传输助手,一个是部门工作群? 据《半月谈》报道,中部某县一名大学生村官“被加”了120多个微信工作群。
“微信工作群就像时刻在开会。
”有基 我想不合“群” 层工作人员说,微信群里一会儿就有几百条信息,稍不注意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基层政府出台规定,对“微信群”作出多项限制——原则上一个单位只建一个工作群,发言要有内容,不得随意刷屏,原则上非工作时间不发布工作信息,因专项工作组建的微信群在结束工作后应及时解散。
但不少基层干部大多都有这样的经历:早上到单位先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看有没有重要通知,从上到下一个一个点开各种工作群,此项“工作”完成大概需要20分钟甚至更久。
干部们在工作群里晒出工作照,证明进行了实地调研,有些时候,甚至需要专门安排人保存群里的领导特写。
对于有些 人来说,微信群就是永远填不满的文件夹和工作量,还要时不时发“玫瑰体”——只要领导在群里有任何发言,赶紧献出“玫瑰”表情。
如果你是一个小老板,你的工作群可能有工业园群、社区群、工会群、消防群、工商管理群;假如你是一名合格的社畜,你有庞大到每个红包都是几分钱的公司大群、部门小群、项目群、策划群、牵线群、临时群、新人群,几乎穷尽了同事之间各种人际关系组合,像一个4人宿舍有5个微信群。
你在每个群里扮演着不同角色,有时张罗大局,有时安静如鸡,情深意浓地说着大话、套话、真心话。
有人说,在一个 个群之间,流转着上传下达、头脑风暴、人生鸡汤、表态邀功小报告,既有时代大背景,也充满个人小情绪,简直是一部生动翔实的中国职场现代史诗。
有了工作群,你需要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地扮演好员工。
下班回到家,吃完饭窝在沙发上刚想追两集剧,领导突然发来语音让你明天交齐材料;周末和闺蜜一起开开心心看电影,高潮迭起处,手机嗡嗡收到群消息,你只能在一片黑暗中羞愧地打开手机,透过3D眼镜看着群里的重重叠影。
我们永远面临着被工作群支配的恐惧。
发微信的人默认对方是实时在线的,并希望得到及时反馈。
消息不像邮件,要等到回办公室才能回复。
以往,工作和生 活有道铁门区隔,而微信群是一个关不上还一直咣当咣当响的门,谁都能随时进来打扰你的工作,干涉你的生活。
我和我的工作,一刻也不能分隔。
据媒体报道,2018年,宁波某饮品店的店长王女士就因为睡得较早,没有按照单位负责人的要求在10分钟内回复消息,遭到辞退;长沙某酒吧品牌部组长在群里通知事情,一位员工回复了OK手势被开除。
有时候,下班时间里工作群的消息打着“通知”的名头,看上去没有让人立刻坐回电脑前加班,实际却是下了紧箍咒。
人一旦意识到有工作在手边,即使休息时也很难卸下头脑中的工作。
也许领导只是偶尔想起一件事,发条微信嘱咐一句,没想到会对战战兢兢的下属造成心理压力,足够破坏一个完美的周六早晨。
结果就是,要么负责任地在休息时间加班,要么,不负责任地在休息时间里焦虑。
我们加了这么多群,热热闹闹,但何时才能收获群消息免打扰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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