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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 1
TableofContents 导言坦荡的性,文化的性谈论手淫需要勇气关于手淫引起的道德焦虑手淫曾经被作为一种疾病手淫的文化史启蒙时代和弗洛伊德理论中的手淫结语第一章开篇综述第二章手淫文化的传播——从一本《手淫》小册子至整个文明世界第三章《手淫》出版之前的手淫文化1712年之前的手淫和医学古典文化中的手淫和性伦理俄南和犹太传统文化中的手淫基督教和手淫《手淫》出版前夕的手淫文化第四章手淫问题之所在理清基本概念性愉悦医学和手淫道德观自然,技巧及想像的危险自我性行为和隐秘性行为无节制威胁第五章手淫缘何成为问题理清大事小情的头绪我的解释手淫、现代作风和自由市场经济书籍、阅读与手淫第六章20世纪的独自性行为手淫致病论的持续与衰落20世纪前期的手淫:理论视角弗洛伊德,手淫,与自我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新动向译名对照表 孤独的性:手淫文化史 [美]托马斯·拉科尔 杨俊峰译 导言坦荡的性,文化的性 谈论手淫需要勇气 李敖在他的《李敖快意恩仇录》一书中有一幅插图,是一对双胞胎姊妹的裸体像,李敖自述在狱中曾对着它手淫。
插图下李敖的说明文字是:“于是,那天晚上对着双胞胎姐妹,我做了一生中最痛快的一次手淫。
”老实说,也就是李敖才敢这样“宣淫”,敢公然写“男女不防,颠倒阴阳,宣淫有理,我为卿狂”的文字,别的中国人,谁敢这样谈自己的手淫?明清色情小说中虽偶有写到手淫的,但以我见闻所及,从未有浓墨重彩加以描写者。
现在的西方人,谈论有关性的话题时,一般来说胆量当然比我们大些,不过当美国人托马斯·拉科尔(ThomasLaqueur)写这部新作《孤独的性:手淫文化史》(SolitarySex:ACulturalHistoryofMasturbation)时,还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的。
美国报纸上谈论这部书时所用的夸张措辞,多少也反映了这一点:“粪淫没有使他们忧虑,鸡奸没有使他们犹豫,乱伦甚至使他们兴奋!但是手淫——拜托!什么都可以谈,就是别谈这个好不好?” 《孤独的性:手淫文化史》是一部雄心勃勃的著作,拉科尔试图将医学史、文化史、心理学、神学、文学等等熔于一炉,为读者提供一个全面的关于手淫的文化史概要。
他到哈佛去做这个主题的演讲,给哈佛的“历史与文学”这个系列讲座带来了活力。
《新闻周刊》(Newsweek)杂志上说:“现代手淫大师”来哈佛演讲。
但是其间也发生了奇怪的事情:指导讨论会和提供辅导的教师颇为神经过敏。
这些教师尽管也早已经深谙世情,并受过很好的高等教育,但一想到这样一种场景——要他们面对和学生讨论手淫的历史,许多人还是会脸色苍白。
还有一个教师宣称,他的良心反对他指定学生阅读拉科尔的新书,或让他们参加讲座。
他承认,这不是因为题目不重要,但这只应在他称之为“非强制的框架”内被讨论。
至于学生,恐慌并未在他们中出现,他们中的许多人正处在看《情迷索玛丽》(There'sSomethingAboutMary)的年纪,早已经见怪不怪。
《情迷索玛丽》是一部粗制滥造的爱情喜剧影片,女主角玛丽温柔美丽,风情万种,但主要是下面这个情节确实与众不同:玛丽的另一个追求者,不怀好意地告诉男主人公,与女孩约会前应该手淫一把,这样就不会在约会时欲火中烧,难以自制,以至于在女孩面 前丧失风度了;男主人公听信了他的话,真的在和玛丽约会前努力手淫起来,结果精液射在自己耳朵上,闹得丑态百出。
另一条有趣的言论,则是克林顿总统在迈阿密新闻发布会上的说法:他说他在手淫这个问题上的观点,反映了“管理政策和我自己的信念之间的区别”。
关于手淫引起的道德焦虑 排列一下人类的各种行为,在唤起强烈焦虑方面,手淫堪称独一无
二。
根据拉科尔观察,并不是在所有文化中都发现手淫引起的焦虑,这也不是西方文化遥远源头中的一部分——在古代希腊和罗马,手淫可以成为一时困窘和嘲笑的题目,但它只有很少的或干脆没有医学的意义。
拉科尔还在本书中表明,也很难在古代犹太教思想中发现手淫的焦虑。
在《圣经·创世记》第38章,我们读到俄南“将精液遗在地上”,这是一个使上帝恼火的行为,所以上帝让俄南死了。
体外排精(Onanism)实际上是手淫的同义语,但对撰写了《塔木德》和《米德拉什》的拉比们来说,俄南的罪过倒不是手淫,而是他拒绝(为他的兄弟)生育。
实际上更多的是指责浪费精液。
而中世纪的基督教神学家,则有着明确的概念,认为手淫是罪恶。
但是拉科尔宣称,这不是一个他们特别重视的罪恶。
除了五世纪约翰·卡西恩修道院(AbbotJohnCassian)的例外,他们更多地是考虑拉科尔所谓的“社会的性之规范”,而不是孤独的性之规范。
修道院将焦虑集中在鸡奸,而不是手淫上;而世俗社会则更关心乱伦和通奸。
宗教改革并未根本改变关于手淫的传统观念,也未强化对此问题的兴趣。
新教徒激烈攻击天主教的修道院和女修道院,在他们看来,诽谤婚姻就是鼓励手淫。
当神学家评论《创世记》第38章,主要不是谴责俄南干了什么,而是谴责俄南拒绝干什么。
所以圣奥古斯丁解释说,俄南是这样一种人,他未能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在这个故事中是他那需要子嗣的兄弟)。
神学家不赞成手淫,但他们并不高度聚焦在这个问题上,因为性本身,不仅是无生殖目的的性,都在应该克服之列。
一个非常严厉的道学家,雷蒙德(RaymondofPenafort),警告已婚男人不要触碰他们自己的身体,因为这种刺激比他们的妇人更容易使他们产生性交的欲望。
结婚比忍受情欲煎熬好些,但这些事情都应该被控制在最低限度。
已经发现一个15世纪早期的、并未广泛流传的文献——3页的手稿《手淫自供》,被归属于巴黎大学长官简·德·吉尔森(JeandeGerson)名下——指示牧师如何引导对手淫之罪的忏悔。
中国通常认为手淫是一件不好的、不体面的事情——尽管并未上升到罪恶。
相传龚自珍曾在杭州魁星阁柱上书一联:“告东鲁圣人,有鳏在下;闻西方佛说,非法出精”,所谓“非法出精”,是佛教对手淫的称呼。
在《西厢记》中,我们可以读到“指头儿早告了消乏”这样的句子,说的也是男性的手淫。
而在现代性学的观念中,坦然而愉快的手淫绝对无害于健康,甚至在许多情况下是有益于健康的——因为这可以释放性张力,缓解性饥渴。
考虑到现代社会男性婚姻年龄通常比古代大大推迟,如果这些男性要遵守“不发生婚前性行为”的道德戒律的话,那么他们在自己一生中性欲最强烈、性能力最旺盛的年代,将偏偏没有性满足的机会。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于他们的身心健康来说,适度的手淫更显得必要而且有益。
现代性学认为,如果一定要说手淫会给身心健康带来什么危害的话,那这种危害只能来自手淫者自身的观念——如果他(或她)相信手淫会危害健康,或者是一件不体面的事情,那么手淫就会给他(或她)带来焦虑,而正是这种焦虑将损害他(或她)的身心健康。
所以此事“当它回事儿它就是回事儿,不当它回事儿它就不是回事儿”。
只要他(或她)坦然接受现代的观点,手淫就不会有任何伤害。
手淫曾经被作为一种疾病 拉科尔提出了一个“现代手淫”——将手淫视为一种疾病——的观念,他认为“现代手淫可以在文化史上被精确地定出日期”——它开始于“1712年或此年前后”,以伦敦出版的一个小册子为标志。
该小册子有那个时代常见的冗长标题:《手淫;或可憎的自渎之罪,及其所有的可怕后果,给两性中那些已经在这项令人憎恶的活动中受到伤害的人们的精神及肉体方面的告诫,以及给这个国家两性青年的及时警告……》(Onania;or,TheHeinousSinofSelfPollution,andallitsFrightfulConsequences,inbothSEXESConsidered,withSpiritualandPhysicalAdvicetothosewhohavealreadyinjuredthemselvesbythisabominablepractice.AndseasonableAdmonitiontotheYouthofthenationofBothSEXES…)。
小册子的作者,拉科尔判定是约翰·马尔顿(JohnMarten),一个招摇撞骗的庸医,出版过平装本的关于医学的色情文学书籍。
马尔顿宣称,他幸运地遇到了一个虔诚的医生,此人发现了治疗手淫这一迄今无法医治的疾病的药物。
这些药物是昂贵的,但是考虑到疾病的严重性,它们物有所值。
读者被建议指名索取这些药物:它们是“增强剂”和“多子粉”。
拉科尔认为,这只是一个推销骗局:后来的版本包括了令人愉快的读者来信,这些读者披露自己起先沉溺于手淫,并证实专利药物的疗效。
但仅仅用商业因素不足以解释为何“手淫”(Onanism)及其有关的术语开始出现在18世纪伟大的百科全书中,也不足以解释为何法国最有影响的医生之
一,著名的大卫·提索(SamuelAugusteDavidTissot)将手淫视为一种严重的疾病,更不足以解释为何提索1760年的著作《论手淫》(L’Onanisme)迅速成为欧洲文学中耸人听闻的内容。
拉科尔认为,提索“决定性地提出了手淫”,并将它“放入了西方文化的主流”。
医学界曾归纳出了一张冗长的关于手淫引起的病症表,表中包括了肺结核、癫痫、丘疹、疯狂、一般性的消瘦,以及早卒。
提索认为手淫是“远比天花更恐怖的”。
围绕着这一主题的可怕的焦虑仍然有待充分的解释,因为并无新的医学观测、发现,哪怕假说,能够解释为何手淫会被看得如此危险。
拉科尔认为,“现代手淫”是启蒙运动的产物。
在提索和他博学的同事们之前,对于最普通的民众,手淫可能至多也就是引起一阵内疚而已。
提索之后,任何放纵这一秘密愉悦的人,都相信将会有可怕的后果了。
手淫被认为是一种对健康、理性和婚姻的伤害,甚至是对自我愉悦的伤害。
对于启蒙时代的医生来说,手淫是一种谬误的愉悦,一种对真实的颠倒,因而它是危险的,需要严加防范。
中国明清时期有些危言耸听的礼教文字,历数情爱文学或戏剧的罪状,其中最严厉的指控之
一,是说这些作品将导致青年男性的遗精或手淫,这些现象被说成“暗泄至宝”——因为古代中国人有一种观念,认为精液是男性生命中最珍贵的物质,除了生育的目的,它不应该被耗费。
从下文所引屠岸译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中的措词,也可以看出这个观念对现代中国学者的影响。
所以手淫之类活动的后果,被严重夸大,被认为是“斫丧真元”。
这些说法有着某种医学的外衣,曾经使一些年轻人感到恐慌。
这种恐慌事实上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因为如前所述,现代的观点认为手淫本身对健康并无任何伤害——当然不能过度,任何事情过度了都会对健康有伤害,就连吃饭睡觉也是如此。
手淫的文化史 在一首早期的十四行诗中,莎士比亚将手淫看成是对精液的浪费: 不懂节俭的可人呵,你凭什么在自己身上浪费传家宝——美丽? (屠岸译《十四行诗集》第4首) 自然希望这年轻人将他的美貌传给下一代;不要拒绝生育能够遗传他美貌的孩子。
手淫在这首十四行诗中,是对遗产的不正当的滥用。
这个年轻人只是在消耗他自己的财富,而财富是可以产生更多的财富的: 你这样一个人跟你自己做买卖,岂不是自己敲诈美好的自己么?造化总要召唤你回去的,到头来,你能够留下清账,教人满意么?美,没有用过的,得陪你进坟墓,用了的,会活着来执行你的遗嘱。
(屠岸译《十四行诗集》第4首) 这首十四行诗中的年轻人,是一个(精液的)“无益的使用者”,最终算总账时,他将是亏损的。
这里也许有一点遗传因素在起作用——莎士比亚自己和他的父亲有时都是高利贷者。
但是莎士比亚也预见了一个拉科尔所注意到的“现代手淫史”上的主题:从18世纪 以降,手淫被指为一个社会在经济上和生物学上的陋习。
当然这都是对莎士比亚的现代解读,以前人们不会这样理解上面的诗句。
比如1958年,美国女作家伊丽莎白·珍妮维在《纽约时报书评》上发表文章,推许纳博科夫的小说《洛丽塔》时,她还说:“纳博科夫先生在结语中告知读者,《洛丽塔》没有道德观在内。
笔者只能说,亨伯特的命运是古典的悲剧,完美表达莎士比亚一首十四行诗的道德灼见。
”她所提到的那首十四行诗现在被认为正是谈论手淫的。
一个像莎士比亚那样的诗人只能表明,完全现代形态的手淫那时还未存在:通过“跟你自己做买卖”,这个年轻人在浪费他的精液,但是事实是,这并不会损坏他的健康,也不会影响整个社会的秩序。
拉科尔还表明,文艺复兴提供了一些对手淫的观察,着眼点在快乐而不是避免怀孕。
说起关于手淫的讨论,容易使人联想起一个很难被指责为假正经的人:贾科莫·卡萨诺瓦(oCasanova),这个威尼斯的冒险家和浪子班头,1740年代在伊斯坦布尔,曾和一个著名的土耳其哲学家,优素福·阿里(YusufAli)有过一番关于手淫及其与宗教之间关系的对话。
卡萨诺瓦坦率地表示自己“喜欢美妙的性,希望享受其中的美味”。
优素福认为,“你们的宗教说你这样将是要被谴责的,而我敢肯定我自己则不会(受到谴责)”。
他问卡萨诺瓦:手淫在你们那儿也是一个罪行吗?卡萨诺瓦说这是“一个甚至比通奸还要严重的罪行”。
优素福表示对此难以理解:“这总是让我惊奇不已,对任何立法者来说,他公布一个法律却无法使人实行,那就是愚蠢的。
一个男人,没有女人,而他又健康状况良好,当专横的自然使他有此需要的时候,他除了手淫还能干什么呢?” 据说卡萨诺瓦是这样回答的: 我们基督徒相信事情恰恰相反。
我们认为年轻人放纵于这项活动会对他们自己伤身促寿,在许多团体中他们都被紧紧监护着,使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对自己犯下这项罪行。
手淫是罪,不是因为它违背神圣的律令——卡萨诺瓦对这种事情太不在乎了——而是因为它对于本人有害,就像吸烟或肥胖对于我们 有害一样。
优素福·阿里对监护年轻人的企图同样表示轻蔑: 监护别人的人是不学无术的,那些为此支付费用的人是白痴,这种禁令本身,必然增加人们打破如此残暴和违反自然的法律的愿望。
这一观察看来是不证自明的,而对于当时的许多西方医生和哲学家来说,违反自然的不是禁令,而是手淫这种活动。
这种对于青年手淫的监管,在中国古代的文艺作品中也有反映。
准色情小说《金屋梦》(号称《金瓶梅》的续作)第五十回中,写到为了少年歌妓在接受专业训练期间,为了防范她们手淫,“临睡时每人一个红汗巾,把手封住;又把一个绢掐儿,掐得那物紧紧的,再不许夜里走小水。
”至于这种监管的目的,一是防止女孩因手淫而破坏处女膜,二是因为相信女孩手淫会导致阴道宽松,“就不紧了,怕夫主轻贱”。
启蒙时代和弗洛伊德理论中的手淫 拉科尔认为,启蒙时代认为手淫不正当和反自然有三个原因。

一,其他所有性行为都是社会性的,而手淫——即使它是在群体中发生,或由邪恶的仆人教唆儿童——在它的高潮时刻总是无可救药地私密的。

二,手淫的性遭遇对象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躯体而是一个幻象。

三,不像其他欲望,手淫上瘾之后永无餍足,难以节制。
“每个男人、女人和儿童,突然发现一条途径,可以像拥有罗马皇帝的特权那样无限满足对快感的欲望。
” 拉科尔指出,私密、虚幻、不知餍足,这三条中的每一条都是启蒙时代认为应该恐惧和厌恶的。
当狄德罗(Diderot)和他的那一圈老于世故的“百科全书派”作者贡献他们自己对这一问题的看法时,他们承认,适度的手淫,作为对于急切而又没有满足之途的性欲的缓解,看来也是很自然的。
但问题在于“适度的手淫”是一个矛盾的表述:奢侈逸乐的、欲火攻心的想像从来不是那么容易抑制的。
孤独的性是危险的。
手淫是文明社会的恶习,是逃脱自我约束机制、寻求快乐的惟一途径:手淫无法停止、无法抑制,而且彻底免费。
男孩们先是访问妓院(完成他们的性启蒙),然后以手淫来排遣性欲,“强奸他们自己的身体。
” 在莎士比亚时代,还有一个文化创新——公共剧院,是被激烈攻击的。
道德家宣称,剧院是“维纳斯的殿堂”。
被燃起欲火的观众,在演出结束时涌入附近的小旅馆或演出大厅后面隐藏的密室中做爱。
在17世纪后期,约翰·邓通(JohnDunton)——《夜行人,或黄昏寻找淫荡妇人的漫游者》(TheNight-walker,orEveningRamblesinSearchAfterLewdWomen,1696)的作者——在剧场结识了一个妓女,进了她的屋子,试图给她一个关于贞节的训诫,但被妓女断然拒绝了。
妓女说她通常往来的男人都更令人愉快,她说他们会假扮为安东尼,而她则假扮为克丽奥帕特拉。
18世纪的医生们,利用古代对想像的恐惧,使人们确信,当性冲动是由某种不真实的、不是确实存在于肉体的东西所引起的,这冲动就是不自然的和危险的。
这危险被它的上瘾性质大大强化:手淫者,就像小说读者,可以固执地动员想像,产生和更新无穷无尽想像的欲望。
这种愉悦是极坏的。
至于社会观念中对手淫看法的变化,拉科尔在很大程度上归结为弗洛伊德的著作和自由主义性学,尽管他也知道其实在关键问题上是何等复杂和矛盾。
弗洛伊德放弃了他早先关于手淫有致病作用的观点,代之以“婴儿手淫”普遍性的激进观点。
然后他从“自体性行为”(autoeroticism,亦可译作手淫)开始,围绕着他谓之“不正当的性冲动元素”的压抑来构造他整个的文明理论。
拉科尔指出,在这个影响广泛的理论中,手淫“成为个体发生的一部分”:我们经历手淫,我们依赖手淫,我们走向性成年。
《孤独的性》以对压抑理论的现代挑战的概述结尾,从1971年鼓吹男女平等不遗余力的《我们的身体,我们自己》(OurBodies,Ourselves),到一些小组的形成,这些小组的名字像“SFJacks”——“一种趣味相投的喜欢手淫(jack-off)的男人团体”——如其主页上所宣称的和“墨尔本手淫者”(MelbourneWankers),等等。
一系列光怪陆离的照片表明,手淫对这些当代艺术家,如LyndaBenglis、AnnieSprinkle、Vitoonci等,显示出离经叛道的魅力。
拉科尔甚至断言:“艺术制造,从字面意义上说就是手淫。
” 结语 拉科尔的这部《孤独的性》,实在是一部勇敢的文化史。
书中那些渊博的论述,除了向读者提供相关的文化史知识之外,从整体上来看,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作用——即缓解公众对手淫的焦虑。
一个对手淫仍然抱有某些陈旧观念的读者,当他见到手淫这样一个听上去相当“恶心”的词汇,竟能被如此坦然、如此富有“文化”地谈论,这一事实本身,就很可能一举改变他先前对手淫的看法,并在很大程度上消解他对手淫的焦虑——如果他先前存在着这种焦虑的话。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和拉科尔十几年前写的那本《制造性》(MakingSex)相比,这本《孤独的性》事实上更有益于世道人心。
江晓原 2006年12月25日 于上海交通大学科学史系 第一章开篇综述 第一章开篇综述现代手淫可以在文化史上追溯到一个十分精确的年代,这种精确程度在历史上是十分罕见的。
它与法国启蒙思想家卢梭(Jean-JacquesRousseau)——一位狂放不羁却又十分具有自我意识的现代人——诞生在同一年,或者说几乎是同一年。
它的出现与英国作家丹尼尔·笛福(DanielDefoe)的早期作品几乎同步,也与首次股市崩溃发生在同一个时期(读者或许还记得那个经典的笑话——在斯威夫特1917年创作的《格列佛游记》中,他写道:“贝茨先生,我的主人。
”;“我善良的主人贝茨先生。
”)。
这一时代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启蒙运动时期。
在现代史上手淫是低俗可耻的。
手淫不仅仅是一个会导致实施这种行为的人疲惫、残疾、疯癫甚至失明的问题,还是一个严肃的道德问题。
它是人类性生活中极特殊的一种。
在手淫中,潜在的、不受限制的享乐欲望冲撞着社会道德的制约;习惯性的作为和“再来一次”的欲念挑战着良心和道德的约束。
在这里,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间,欲望和幻想淹没了道德和原则;强烈的自我意识冲破了性欲的荒原,进入到一个手淫者自己幻想出的奢华世界。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手淫一直徘徊于社会的不齿和自我的满足之间。
大概在1708年至1716年间——“1712年左右”——当时的一位匿名作者出版了一本小册子。
这本小册子有一个冗长的书名,即《手淫;或可憎的自渎之罪,以及在两性中产生的严重后果,对那些用此种可耻手段伤害自己的人们提出精神以及肉体的忠告,并郑重劝戒全国的年轻人,无论男女……》。
正是这本书名命名了一种新的疾病,一种具体而完全现代的疾病,在全世界范围内,这种疾病不断催生出罪恶、耻辱和焦虑。
作者在书中警告说,“一种频繁出现、且急需矫正的罪恶”正在广泛存在。
但导致这种罪恶的却不仅仅是道德败坏这一个原因——“淫秽书籍、交友不慎、爱情故事、色情言谈以及其他导致淫乱和放荡的因素”。
无论是什么原因,手淫是一种流行甚广的行为,因为沉迷于此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进行错误的行为,以为这种行为不受良心和社会的约束,不会导致严重后果。
由此可见,无知是导致手淫广泛传播的重要原因。
由于“放荡”,或是因为“寂寞无聊”,或是通过同伴的引导,一些年轻人开 始学会通过手淫来放纵自己,却并不知道这一举动不仅错误,而且极其有害。
手淫行为不为人所知的特点是导致无知的一个原因。
“其他不洁的行为往往会被人察觉,而手淫则不会。
”手淫的人无须感到羞耻或罪恶,更不会受到传统道德的制约。
一个不敢接触女孩的羞怯男孩完全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获得自我满足。
同样,女孩不仅可以通过手淫“抵制强烈的欲望”,并且可以在“隐瞒自己弱点”的同时,以此为借口来拒绝不合适的配偶。
此外,手淫的传播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人们错误地认为这种行为不会受到任何形式的惩罚,不会像鸡奸者那样被判处死刑,也不会像乱伦或通奸那样会被送进监狱或接受社会舆论的谴责。
或者说,至少那些手淫者是这样认为的。
手淫是不折不扣的自我玷污行为,除此之外,对于这种令人生厌的,但人们又避而不谈的罪恶的存在再无法作出其他解释。
准确说来,这个长久以来被大众所忽略、却在近代西方对于自我和性的探索中扮演重要角色的问题,可以通过下面的叙述来概括: 这是一种在两性中通存的违反自然的行为。
实施者无须通过他人,即可猥亵自己的身体。
他们通过各种不洁的幻想,意图模仿并获取感官上的无上快乐。
而这种快乐本是上帝为延续人类的繁衍,令男女两性通过互相交融才可获得的。
潜在的手淫者数量很大,“无论男女”,并且无须借助他人。
与发生在夜间的鸡奸行为或其他不洁行为不同,手淫者不分男女。
在所有非正常的性行为中,手淫是传播最广泛的一种。
手淫者只需沉浸于自己“丰富的幻想”,便可获得高潮体验。
在后来的300多年里,这种曾经被认为微不足道的行为却越来越能够展现少男少女以及成年男女的内心世界,并对实施者的家庭关系、夫妻关系,以及更广阔意义上的社会秩序形成了一定的威胁。
那本小册子的作者——虽然匿名,但随后我们会发现,他其实是一个撰写隐晦色情文学的外科医生——是第一个将“自愿的自我放纵”与《圣经·创世记》中“俄南”(Onan)的故事联系到一起的人。
在《创世记》中,俄南没有将他的种子播撒到他的寡嫂体内,而是将它们撒在了地里,并因此被处死。
这就是手淫行为的起源。
同时,这位医生还认为,手淫所导致的后果将如《圣经》中所述说的那样——死亡。
死亡并非是上帝给予的处罚,而是源自于手淫者被扭曲的天性。
从某种意义上说,手淫和后来其他的一些行为在很大程度上证实了弗洛伊德(SigmundFreud)的理论——犯罪容易,抹去犯罪的 印记却很难。
那种认为手淫不会被人察觉、不会受到惩罚的看法其实完全是一种错觉。
在某种意义上,1712年前后的这一时期在现代对于性及自我意识探索的历史中,与医学史上的某一片断不谋而合。
据前面所提到的那本小册子的作者说,他写作的初衷原本是为手淫者提供一些宗教的疗法。
但随后,他将其书交给一位虔诚的内科医生阅读,并告诉他有很多人正在被一种秘不可言的罪恶所折磨,而且对此束手无策。
这段遭遇虽无从考证,却从此改变了历史。
这位虔诚的内科医生——与作者一样不知其名——“告诉我(即小册子的作者)两种极为有效的药”。
一种专门医治男女各种非性病原因的体液外溢、夜间遗精以及排泄时伴随的体液溢出;另外一种则医治各种不育症和性无能,不管是否因性病而起。
出版商瓦热内先生在征询了这两种药的名字后,建议取名为“强力大补药”和“多子多春粉”。
而且,这两种药还各有配药,例如,“强力大补药”若与“煎药”或“注射药”同时使用,效果最佳。
在这里,医学似乎替代了道德的作用。
由于这本小册子难免有推销药品之嫌,作者因此特意在书中声明,是那位内科医生而非他本人出钱印刷了这本小册子,第一次印刷就付印2000本。
作者还声称那位医生“因此药而名利双收”。
[注:[1]4thed.,p.63;17thed.,pp.70-71.我之所 以援引这两个版本,是因为第4版是英美两国所有图书馆中所能找到的最早版本。
] 令人惊异的是,这种将手淫视为医学疾病并借机赚取高价药费的举动虽然有些令人不齿,但却开创了一门独特的医学传统。
这一传统不仅成为启蒙时期医学的柱石之
一,而且在此基础上衍生出现代性学研究。
因此,无数的论文、文章、百科全书的词条、各种小册子,甚至包括名人的巨著都将1712年视为一个起点。
在200多年之后,当人们逐渐开始怀疑是否手淫真的会对身体造成伤害的时候,一位知名的法国医生依然坚持,他可以找到上百种症状来证明手淫的严重后果。
[注:[2]在现代手淫问题研究中最早确定医学作用的是著名学者米歇尔·福柯(MichelFoucault)的著作《性史》(TheHistoryofSexuality)(RobertHurley译,NewYork:PantheonBooks,1978),该书的第一卷讲述了他如何来治疗手淫。
Dr.Pouillet的著作Essaimédico-philosophiquesurlesformes,lescauses,lessignes,lesconséquencesetletraitementdel’onanismechezlafemme(Paris:AdrienDelahaye,1876)虽然主要针对女性手淫,但也涉及了许多男女手淫者的通用问题。
] 但是,这一段医学史所展现的只是故事的一个侧面。
就在1712年前后,当时的社会普遍认为,罪恶的行为会导致身体上的伤害。
医学 被视为是一种道德的指引,是肉体的伦理之道。
18世纪时,随着道德规范的制定越来越源于自然而非神圣的宗教权威,道德准则也越来越多地由学校、医生和其他教育者来传播,而并非由教士、牧师来传道。
医学的地位也因此得到极大的提高。
在这种形势下,文化忧虑被理解为医学疾病这种现象也就很好理解了。
例如:“文明病”往往是由各种不良行为所引起——过分的奢侈、过多的脑力活动而缺乏身体锻炼、滥用同情心、小说阅读得太多而导致身体或精神紊乱,以及纵欲所引起的各种疾病。
其实自太古时期起,过度纵欲就被视作医学问题。
因此,最根本的问题并不在于为什么自1712年起,手淫开始成为医学问题,又或为什么在1920年时,人们不再认为这种行为会致病。
令人迷惑不解的是,在性欲享乐越来越为人们所认可的同一时期,为什么手淫这种自我的性享乐追求会成为如此令人困扰的道德问题?这一问题的答案喻示着一种道德转变,这种转变意义重大、影响深远。
对手淫的讨论恰好体现了这一道德转变。
事实上,在手淫不再被认为会残害身体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它仍然被视作现代人性生活中与道德紧密相连、并令人深思的话题。
即便在今天,情况依旧如此,尽管连最强烈的反对者都已经不再坚持手淫行为会导致失明、疯癫或其他疾病。
在过去,对手淫者不仅有道德上的谴责,还有医学上的警告,后者是前者的外在表现。
虽然多数人不再认为手淫对身体有害,但对手淫这种孤独的性行为的争议和忧虑(1712年首次出现)却并未偃旗息鼓,反而愈演愈烈。
维多利亚女王的医生詹姆斯·帕格特(SirJamesPaget)曾在1879年著书写道:手淫行为的危害其实是“性疑病症”的一种形式。
医生应告诉病人(无论成年与否),它对人体所造成的影响“与同等频度的正常性交带给人身体的影响大致相同”。
虽然默许,帕格特医生对这种行为也深为痛惜。
他表示,手淫是罪恶深重的行为,“肮脏、不洁、道德败坏、且人神共弃”。
那么,我们不禁疑惑,为什么一种在医学上被认为是良性的行为,却被痛斥为“肮脏……人神共弃”?[注:[3]SirJamesPaget,ClinicalLecturesandEssays,2nded., ed.HowardMarsh(London:Longman,Green,1879),pp.291-292,275-299(几乎随处可见)。
该言论最早见于Paget在1879年所做的关于手淫病理学的一个讲座上(Paget因以 他名字命名的“帕格特症”[一种骨骼异常的疾病]而闻名)。
]弗洛伊德及其同行曾经激烈地讨论过手淫行为是否会妨害性高潮体验,以及是否会对身体造成伤害的问题。
尽管弗洛伊德在此问题上的观点显得有些过时,但几乎所有研究精神分析学的学者,无论是开山鼻祖,还是他们的后辈,都一致认为,对于此问题的争论对于了解自我探索的历史,以及 它在社会进程中所处的地位都意义重大。
1995年,美国公共卫生局医务长官乔斯琳·埃尔德斯(JocelynElders)被解职。
原因是,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当有记者问道,学校的孩子们是否应该在合适的卫生课或社会学课上学习有关手淫的内容时,这位部长踌躇片刻,回答说“是”。
换句话说,作为性生活中具有重要文化意义的手淫现象,一直是以疾病的形式存在。
一个更具普遍意义的问题是:在1712年前后(启蒙运动的初始时期),为什么手淫这一话题会从道德的边缘地带一跃成为最引人注目的道德问题?几千年以来,与其他关于肉体欲望和道德的话题——如婚姻内性享乐的目的和节制问题,以及同性恋问题——相比,此话题一直默默无闻。
几千年以来,无论医生、哲学家、犹太教士,还是牧师,他们对两性伦理的阐释也集中于成年男性。
然而,这所有一切都在几十年间全然改变。
随着手淫话题引起越来越多人的思考和注意,未成年人——那些男孩子和女孩子们——尤其是女性,被认为是从事这一行为的主体。
不仅在欧洲,在任何一个自我意识得到启蒙的地方,我们都可以发现这种现象,以及它无法言传的吸引力。
手淫是中产阶级追求现代性体验的一种表现,它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众性行为。
那么,对这样一种对少男少女及成年男女都具有致命诱惑力和满足感的性行为的节制为何会如此令人担忧?而在此之前,就其讨论程度而言,手淫只是存在于成年男性和寺院僧侣中间的一个边缘问题。
自1712年起,这种被《手淫》描述为“令道德受伤的苦恼问题”,这种“自渎的深重罪恶”(后来的版本中被替换成“罪行”一词)逐渐变得清晰、明朗,并且尖锐。
手淫成为社会焦点这一现象也由此成为历史记载中有关文化变迁的一个有趣片断。
在50年左右的时间里,手淫从一个一开始只是穷苦文人街头巷尾谈论的话题慢慢地进入百科全书的殿堂——百科全书的出现被视为文化启蒙运动的一大成果。
这一变迁显然不是宗教人士和文化保守派的功劳。
现代手淫文化讨论诞生于一个全新的、不为宗教所束缚的道德世界。
手淫现象所折射的恰好是这个世界隐秘的另一面。
启蒙运动倡导的对自由的追求将这一最隐秘、最私人化、看上去似乎无甚大碍且不易被人察觉的性行为,推向追求幻想、欲望和自我的现代主义运动的中心舞台。
在我看来,转折点出现在17世纪末期或18世纪初期,正是在这一时期,手淫获得了应有的重视。
这是一个道德观念被理解为自我掌控 的时期。
这种理念认为,所有人都拥有一个相同的道德身份,但却有各自具体的精神力量来实现自己的自由意志。
[注:[4]出自
J.B.Schneewind的著作TheInventionofAutonomy:AHistoryofModernMoralPhilosophy(Cambridge,UK:CambridgeUniversityPress,1998),pp.6&
9。
Schneewind认为,康德是首先提出“道德自治”概念的人。
但我认为,启蒙运动时期的文化理论都拥有相同的共性:反对传统、认为道德就是服从,并认为不同的人拥有不同的道德判断力。
弄清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它揭示了为什么手淫会和其他道德问题一样成为女性关注的 话题的原因。
]在那段时期,一种深刻的个人主义文化逐渐形成:“这种文化推崇自由意志,认为自我探索的过程至关重要……而且,它对美好生活的诠释通常包含着个人的付出。
”提出这番论断的人是哲学家查尔斯·泰勒(CharlesTaylor),他的想法与我们不谋而合。
当时的文化世界是一个我们无法完全自主,且无法进行自我探索的世界,那时的幸福生活决定于物质,而非我们自身。
作为社会的个体,应该从这样一个世界脱离出来。
广义而言,在现代社会之前,是非标准往往由上帝、宗教、政府而决定,概括地说,就是由个人与抽象的现实世界之间的各种联系而决定。
亚里士多德曾写道,一个人只有和朋友和谐相处,才是幸福的。
“如果他孤独一人,生活将会十分艰难。
”他的话道出了社交活动的准则,也是现实世界所认可的幸福生活的标准。
就人类天性而言也是如此。
换言之,无论以何种形式,人类与宇宙的联系往往是通过复杂的社会关系表现出来的。
在17世纪末之前,人们普遍认为自己正生存于一个等级森严、组织严密的社会。
然而,自17世纪晚期之后,人们越来越难以认可这样一种生存联系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个人与社会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联系,这个问题显然应该留给现代社会来回答。
[注:[5]CharlesTaylor,SourcesoftheSelf: TheMakingoftheModernIdentity(Cambridge,MA:HarvardUniversityPress,1989),pp.305-306.这本著作对于我来说意义非凡,虽只引用了2页内容,但该书的内容对我在手淫这个话题上的思考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 然而,对于什么是所谓的“现代自我”,学者们一直争论不休。
但我想说的是,在我这本书中所涉及的人物,无论知名与否,都不约而同地十分关注这样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个体的自发性如何与个体和他人之间的联系互相协调?或者换言之,这些人一直都致力于发现一种内在的法则,以使个人主义和自由成为可能。
回顾近200年的文化历史、性别历史,以及个人主义历史,究竟是什么促使手淫成为如此重要的一个中心话题?对于这个问题,我将在第五章、第六章详加阐述。
在这之前,我需要先阐明其他的一些问题。
首先,在下一章,我将追寻手淫发展的足迹,阐述其作为一种引起文化共鸣的性行为,从18世纪早期发展到今天的历史进程。
这一章 的内容不仅展现《手淫》这本小册子是如何从一个小范围的生存环境,以极大的适应性传播至一个国家,进而一片大陆,最后遍布整个世界的,也将阐释这本小册子所反映的问题成为一个众人瞩目的话题的全过程。
(同时,作为一项创新之举,我也会透露给大家这本开创了先河的小册子的匿名作者的真实姓名。
) 现代手淫文化是如何成为现代性学研究的重要话题的呢?为了阐述清楚一问题,我认为,对于手淫现象的研究始于1712年。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手淫这一行为始于1712年,或者说从1712年才开始讨论这一行为。
本书第三章的内容讲述的是1712年之前手淫的历史。
起初是从医学角度,进而延伸至性学以及伦理角度。
这一章的内容由《圣经·旧约》中俄南(手淫Onanism一词因他而来)的故事而起——尽管也许他本人并非是一个手淫者,还包括后来犹太文献中对于俄南是非的评价,以及2000多年以来,一直到启蒙运动前期,基督教文献中有关手淫现象的评论。
与1712年之后的历史相比,这段早期历史显得略微苍白、凌乱,也许有些偏离主题,而且,谈论的主体也无外乎成年男性。
然而,这段历史告诉我们的是没有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说,通过对其他性行为的严肃思考,这一章所揭示的是性伦理中受到遮蔽的一面。
因此,我们可以说,第三章的内容与本书的其他内容是几乎相反的。
如果说手淫现象在18世纪之后得到了充分的重视,这一章则揭示了为什么在此之前对它的研究几乎无人涉及。
它证明了对手淫的讨论完全属于现代性学的范畴,手淫是第一个在民众中普遍存在的、两性机会均等的恶习。
下一个需要解答的问题就是:在启蒙运动的早期,究竟是什么使人们突然对手淫这一问题如此惴惴不安?肯定不是因为当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实施这种行为。
不管当时情况是否如此,我们已无从得知。
18世纪时的人们并不认为这是个严重的问题。
而且对手淫的反感也并非出于对性享乐的反感。
那种认为手淫会导致精液损失的论调更是古代医学的陈词滥调,也并不能构成人们对少男少女以及女性的手淫行为感到困扰的原因,因为女性在手淫这种高潮游戏中所得到的只是幻想和欲望。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简单说来,有三个因素可以被视作是这种自我性游戏使人们产生恐惧的原因。

一、在一个推崇透明的年代里,手淫是一种隐秘、不可见人的行为;
二、这种行为如同上等的可卡因,容易导致无节制的纵欲,这是其他任何一种性行为都无法相比的;
三、这种行为无法在现实中被限制,因为它纯粹是幻想的结果。
在第五章里,我们可以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正如我先前所言,手淫的历史部分地反映了道德上具有自我意识的现代主体是如何形成以及发展下去的。
具体而言,对于为什么手淫问题会变得如此紧迫这个问题的回答,将同时有助于我们理解为什么这种行为的核心本质——幻想、纵欲、孤独、私密——会令人如此担忧。
现代文化鼓励个人主义、自我主张,却容易导致为我中心论和恣意妄为。
这种文化认为,社会个体总是不满足于现实或本身所有,而幻想拥有更多,但同时他们也懂得适度的克制和调节自我的欲望和幻想。
现实的准则并非来源于外部世界,而是来源于自身。
手淫是自我优越心理的性行为体现,是为达成现代文化目标而斗争的心理战场。
本书第六章将主要阐述当今的手淫文化讨论。
首先,我们从这一章节中可以得知,18世纪早期至20世纪早期,性行为学和心理学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以往的那种浓厚的传统。
手淫被视作是个人成长道路上必经的一个阶段,在合适的时间摒弃这种行为成为迈向成熟、形成健康心理、遵循社会传统的一个标志。
弗洛伊德是这种思想的代表人物,他的观点成为众多研究争议的焦点。
20世纪的后四五十年里,对手淫文化的讨论再次走向一个新的阶段。
自50年代起,随着
六、七十年代女权主义运动的发展,以及受后来的性别战争及最后20多年里掀起的世界范围内的同性恋运动的影响,手淫文化逐渐成为广大社会争议的焦点。
从来没有一种性行为像手淫这样可以不受限制地恣意妄为,与家庭或遗传也无甚联系。
手淫所具有的时断时续、充满幻想、完全自我的特质曾一度令18世纪的学者们感到极为困扰。
之后在弗洛伊德的学说中,它又被理解为一种人类自婴儿时期就具有的性能力,普通正常人随着文化的积累,则完全可以摆脱它的影响。
而在今天,手淫被理解为一种体现个人意志的行为,一种实现自由的手段,或者在某些人的观点中,是堕落和绝望的一个标志。
这种自我愉悦的性游戏在某些人看来是人人追求的理想天堂,在某些人眼中则是万人唾弃的卑鄙行径。
在这一章中,读者既能读到惠特曼(WaltWhitman)对手淫浪漫极致的描写,也能看到对这种行为“自我放纵、自我中心、恣意妄为”的痛斥。
由此可见,手淫文化的历史经历了三个阶段,前两个阶段的影响至今依然存在——卢梭和弗洛伊德的思想仍然备受推崇。
首先,在18世纪时,手淫这种个体性行为就被理解为展现个人与外部世界关系的一种表现。
它好比一个十字路口,成年男女或少男少女如果缺乏细心 的照料和正确的引导,很可能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在那里,他们所体验到的快乐、幻想以及自我投入都是错误的。
这种错误的选择虽不至于罪恶深重,却会导致病态和堕落,因为它是一种不受宗教所控制的恣意妄为。
之后,弗洛伊德的学说带来一场革命,也使手淫文化进入一个新的成长阶段。
手淫不再是一个会将人引入歧途的十字路口,而是一个人必须以正确的方式经历的一个阶段。
每个人都要经历这样的挣扎,摆脱这种自体性游戏的影响,而成为对社会有用的自我。
在手淫文化的最后一个阶段,手淫行为被认为是自恋、自爱的一种体验,也是自我满足的一种形式,它使每个人在与他人形成各种关系的同时,不会丧失自我。
这种曾被哲学家们认为是自我毁灭的行为,现在对于某些人来说,已经成为实现自我的手段。
与远古时期不同的是,这种曾经只属于有闲阶层或贵族男性的性游戏,在当今社会几乎可以被各种人群所接触。
当然,关于手淫文化的这些发展并不总是脉络清晰、直线向前,其中也有迂回曲折,反反复复。
但首先,让我来细述手淫文化的历史进程,以展现这样一种隐秘的恶习是如何在300多年的时间里成为备受关注的性学话题的。
第二章手淫文化的传播——从一本《手淫》小册子至整个文明世界 探讨手淫文化的第一本书——《手淫》诞生于18世纪的英国,那正是印刷技术飞速发展的年代。
这本书之所以意义重大,在于它激起人们对一种令人恐惧的罪恶的关注和议论。
然而,如果不是当时的图书和药品交易繁荣发展,如果不是出于盈利的动机,对手淫文化的讨论是不会出现的。
当然,《手淫》这本书可不会这样写。
作者在书中说,他的动机是纯洁的,主要是想告诫大众“自渎”这种“令人可鄙的行为”所产生的对精神和肉体的危害,并附上一些“著名医生”开的药方,以治疗手淫所导致的疾病。
[注:[6]事实上,在这之前并不存在任何所谓的“手淫药 方”。
《手淫》作者此举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他是第一个将手淫带入公共视野的人。
由于治疗手淫的药物一般都只是帮助患者治愈手淫所带来的不良后果,而并不能真正令患者停止手淫,因此该书的作者也许是想说,他从以往的医学资料中找到了一些能够加强体质、恢复活 力的药方。
]但是,他的这种想法并不切合实际。
作者提供的这些药方的成分往往贵得惊人(作者也在书中对此表示同情),而且药方的配法十分复杂,非一般病人可以掌握。
更没有人会拿着药方去药房,请求药剂师为这种见不得人的疾病配药。
因此,作者在书中说道,他已经配好了一大批这种药,并将其转让给一个“具有专门技术的人”——此人是他的一个医生朋友,而这位朋友则自己掏钱印刷2000册的《手淫》作为回报。
想必这位医生在一开始是免费提供这些药品的,但此举后来证明代价太高。
当时,每本书都配有治疗这种性疾病的药剂,而且价格不菲:整个药方要价12先令。
在当时,这个价钱可以在咖啡店里买到290杯咖啡(外加点心),并且相当于一个男仆两周的薪水。
(18世纪末期时,《手淫》一书不再被捆绑进入药品买卖市场,只是作为隐晦色情文学的一个独立作品而存在。
)后来,读者们被建议用自己的名字申请,在《手淫》的出版商和书商那里,都可以申请购买这种药剂。
这个故事尽管在开头部分有些故作慈善之嫌,但整体看起来并非难以置信。
在当时,书籍附带赠品和用廉价书籍(一些只有一个印张的小册子)推销药剂是十分普遍的做法。
例如,治牙痛的“止痛项链”、起清火通便作用的小糖果,以及各种各样治疗痛风、风湿和性病的药方。
这些东西在推动手淫文化的传播上也发挥了一定的作用。
[注:[7]参见FrancisDoherty,“TheAnodyneNecklace:AQuackRemedyandIts Promotion,”MedicalHistory34(1990).若想获知更多信息,参见RoyPorter,HealthforSale:QuackeryinEngland,1660-1850(Manchester,UK,andNew York:ManchesterUniversityPress,1989)。
]出版商和书商不仅出版、销售书籍,还顺带出售药剂。
当然,我们也不排除这样一种可能,即某个文人负责创作书籍,另外一人负责制药,他们与从事书本贸易的人一起策划了这一运作。
然而,在《手淫》的运作中,道德主义者——那位没有什么医疗背景的作家——和“强力大补药”、“多子多春粉”的制作者之间的区分被打破。
读者们被告知,他们可以通过零售商约见并咨询书的作者,“当然是要付费的”。
出版商、印刷商和书商都期望书卖得好, [注:[8]这本书的出版方式有许多中,很难说清楚《手淫》是以哪一种方式进行的。
例如,ElizabethRumball为ThomasCrouch出版了第8版,每线装本售价2先令。
出版日期至今无法确定的第4版没有显现印刷者,只是说是由
N.Crouch,
P.Varenne,和
J.Isted发行,而且没有规定限价(
J.Isted以1先令出售此书)。
出版于1722年前后的第6版《手淫》声明是由书商
T.Crouch出版并发行。
上述这些人都是当时著名的出版商和书商。
《手淫补遗本》没有标明出版日期,是由
T.Crouch和
J.Isted共同印刷,售价为1先令6便士。
1752年,“在Crouch和
J.Isted先后离世之后”,书商
C.Corbett发行了第17版的《手淫》和第8版的《补遗本》,售价为:线装本3先令,合订本3先令6便士。
此版本在大英图书馆中可以找到,从书中空白页上的签名来看,它的主人是一个名叫SarahTurk的女孩。
书的内页附有该书第9版的广告,声称此书已经卖出1.5万本。
大英图书馆中珍藏的此书的最近一个版本是第20版,由Glasgow的
A.MacIntosh印刷出版,这个版本没有出版日期,没有标题页,也没有兜售药品的广告。
而且,在之前版本中被注明是写给Crouch先生的信函,在这个版本中被改成了“某某先生”。
日期也从先前的1720年左右改成了1740年左右,但该版本仍然保持了“软色情”的本质。
大英图书馆中保存的这个版本的《手淫》曾一度属于PisiasnusFraxi——19世纪著 名的色情文学收藏家。
]于是,在对书的需求之外,又形成了一个虽然独立,却与书的需求紧密相连的新的市场需求——对此书所附带的药剂的市场需求。
1716年前后,有关这本书、这种药,以及该书的增订本的广告开始频繁出现于伦敦的周报上。
从形式上看,这些广告与其他广告没有太大区别:都是豆腐块大小,与现代的招聘广告有些类似,印有《手淫》一书精美的封面,并不断地出现关于这本书再版和畅销的最新报道。
有时还刊登诸如“该书新版附有女读者来信探讨闺中秘事”的新闻。
在一个印刷技术飞速发展的年代里,这本书和其他流行产物一起,互相依存,而又彼此竞争。
例如:在某一周里,《手淫》的广告被夹杂在两篇流行报道之间,一篇是有关一个哑巴绅士的报道,这位绅士能够记住所有他曾遇见过的人的名字;而另外一篇则是一部新书的发布公告,这本新书的内容是关于即将崩溃的教皇统治。
《手淫》的商业成功在当时是个轰动一时的事件。
“我十分渴望一睹为快,因为这本书不仅令整个世界为之动容,而且在很短的时间内再版了多次。
”这是1724年一位评论家的言辞(出于嫉妒,他在当年对此书进 行了恶意的攻击)。
在报纸——如《星期天邮报》——可以传播到的地方,对于该书的讨论和争议也如影随形(上面的例子来源于我随意找到的一份1718年10月28日出版的报纸)。
《手淫》的声名也远播国内的各大城市。
事实上,在英国印刷史的早期,这本第一部指出无论男女、无论老幼都会进行“不洁的手淫”的书是最先得到广泛宣传的书籍之
一。
[注:[9]
G.A.Cranfield,TheDevelopmentoftheProvincial Newspaper,1700-1760(Oxford:ClarendonPress,1962),pp.222-223.此书引用的广告出自1727年12月1日出版的Brice'sWeeklyJournal。
] 《手淫》一书的热卖令人津津乐道。
一封被公开出版的信札(出版于1723年1月25日——对于这个日期的真实性,我们无从考证)的作者曾提到,他第一次见到这本书以及手淫一词,就是通过一个刊登在《伦敦杂志》(LondonJournal)上对于该书第六版的广告。
当时,他正在一个公共场所阅读该杂志。
“我问一个朋友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他随即告诉了我,令我感到十分震惊。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这样做了。
”于是,像其他人一样,他买了一本书。
从这个例子我们可以看出,这本书的畅销以及现代手淫文化对世界的影响很大程度上应归功于欧洲早期大众传播的大肆宣传,和当时所营造的公众空间。
据统计,伦敦在1700年时已拥有近2000家咖啡馆。
在1739年,还出现了关于某个特定区域的更详尽的数字。
在一个被称为“道德区域”的地方——这是几个教区的统称,它们自16世纪以来就开始统计本教区的死亡人数——就有551家咖啡馆。
咖啡馆不仅是刊登《手淫》和其他流行文化书籍广告的报纸流通的地方,同时也出售《手淫》的读者们认为他们所需要的那种药。
由于当时邮箱还并未出现,邮单的投递、包裹的领取都是在这样的信息和贸易集中的公共场所。
很多大城市在1700年时就已经出现了很多咖啡馆。
[注:[10]有关邮件以及咖啡馆在报纸流通以及 兜售假药中所起的作用,请参见BryantLillywhite,LondonCoffeeHouses:AReferenceBookofCoffeeHousesoftheSeventeenth,Eighteenth,andeenthCenturies(London:eAllenandUnwin,1963),pp.19&23。
书中没有对各地的咖啡馆进行罗列,但是进行了比较概括的介绍。
想了解18世纪伦敦物业情况,请参见AytounEllis,ThePennyUniversities:AHistoryoftheCoffee- Houses(London:SeckerandWarburg,1956),p.xivandpp.129-144。
]咖啡馆的出现成为手淫文化得以传播的重要渠道。
随着印刷业的蓬勃发展,《手淫》及其《补遗本》大为畅销。
两个版本互相吹捧、互相得利。
例如:一个没有具体日期的《补遗本》大肆推销《手淫》原书的最新版:“无论男女性别、年龄大小、学问高低、职业贵贱,不管是否有过这种受到攻击的性行为的体验,都应该一览此书。
”简言之,所有人都需要购买这本书。
当时的一个书商 为了吸引读者,用极其夸张的手法将其描述为“前所未闻的由闺房秘事引发的奇异事件”。
这种自卖自夸衍生出一种常见的套路。
在这本书里,为吸引读者注意而被描述成“奇异事件”指的是书中两个修女的故事。
这两个人被发现具有超出常人的巨大阴蒂。
教皇于是命人进行调查,看她们是否改变了自己的性别,因为这种行为曾有过先例。
调查人员随后呈上一份“报告”,报告的内容颇似当时流行于市井并带有些许淫秽意味的医学书籍——这种书籍也是《手淫》及其《补遗本》中大部分故事的来源——的内容。
报告说,这并非是奇人异事,事情的真相并没有“超越自然界的范围”。
这两个修女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频繁地模仿性行为而对阴蒂造成异常的刺激,因此使阴蒂脱出并增大,如同阴茎一般”。
这段内容中的“性模仿”一词暗示了手淫行为。
这种被正统文学视为糟粕的内容,对《手淫》来说却是难得的素材。
[注:[11] 引自(在此也表示感谢)JohnQuincy,Dr.Carr'sMedicinalEpistlesUpponSeveralasionsDoneintoEnglish,asasupplementtotheexplanationofSanctorius'sAphorism(London,1714)。
这两个修女的故事是该书41个故事中色情意味最浓的一个,且被置于反传统的、突出性主体的反天主教运动的大框架下来讨论:为什么教皇会把这样一个任务交给“对两性关系一无所知”的主教来完成呢?而且,书中的其他故事与“性”并无太大关联。
Quincy在书中写道,他不会“因为要表示谦恭而不对这个故事感到恶心”。
Quincy还曾经翻译AlberttheGreat的著作MysteriesofHumanGenerationFullyrevealedwithexplanatorynotes,该书后来成为医学“软色情”文学市场中的 主要商品,由“臭名昭著”的EdwardCurll出版。
]为最大程度激起读者的好奇心,关于女性自淫的描述多采用比喻手法——这也是18世纪色情文学常见的描写手段。
“离这些城堡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叫CLTRS的城市”,深受女子的喜欢——一本指导人们了解女人身体的手册如是说——“那儿的王宫是一个可以尽情享乐的地方”,一开始地方并不大,但“当女子们在那里感受到极乐之后,便使它越来越广阔了”。
[注: [12][ThomasStretzer],ANewDescriptionofMerryland:ContainingaTopographical,Geographical,andNaturalHistoryofThatCountry,7thed. (Bath,UK,1741),p.15.]这段比喻其实讲的就是修女的故事,类似这样的隐晦描写还有很多。
流行文学的常规流通渠道是《手淫》得以广为传播的另一功臣。
出版或出售该书的人都是18世纪早期出版业的重要人物,他们控制着整个印刷和宣传的命脉。
例如托马斯·科罗奇(ThomasCrouch),他在出版《手淫》一书的同时,不仅为其配上了据说具有滋补作用的“挥发性的香气”,并在封底宣传了自己的新书《300年来关于公正与仁慈的奇闻怪事》。
另外一位出版商保尔·瓦热内(PaulVarenne)曾出版若干法语及拉丁语作品,其中包括《公祷书》的译本。
1718 年,他与科罗奇共同出版了一部关于性病的书,虽然该书并未涉及手淫话题,但却在醒目位置为《手淫》的第四版做广告,因为他拥有这一版的利益分成。
[注:[13]
J.Isted出版过至少68部书籍及其各种版本,其中包括 《手淫》的四个版本。
其出版的作品还包括:畅销书AHistoryoftheRemarkableLifeofJackSheppard(JackSheppard是当时名噪一时的抢劫犯,并屡次成功越狱);一本名为TheLivesoftheMostRemarkableCriminals的合集;一部关于偷情的丈夫的戏剧;一系列法律用书。
这些书籍的出版在一定程度上也推动了《手淫》的发行。
在关于各种性病的书籍里,手淫并未占据重要的地位。
但是,手淫也会导致不举、不育、遗精、和其他生殖性疾病,例如:“不自觉的发冷、疼痛、性交过频以及自渎”(上文引自TheModernSiphylis;orTheTrueMethodofCuringEveryStageadSymptomcollectedanddigested,作者:
I.F.Nicholson,NewCollegeOxford和UniversityofGlasgow两所大学的教授,[London,1718])。
有关广告中涉及手淫的例子,请参见Doherty,“AnodyneNecklace”中第65条注释,其中引用了1732年的一则广告。
] 合伙出版科罗奇和瓦热内书籍的两个出版社早在几年之前——确切地说是1708年——就曾共同出版过一位叫约翰·马尔顿(JohnMarten)医生有关性病的论文。
在那篇论文里,“手淫”一词的现代叫法“masturbation”首次出现。
虽然这次提及十分简短,但切中要害:导致夜遗、性无能和不育的因素,包括“未成年的学校男生过度用手进行自淫”,而且“女性的自淫”也会伤害她们的身体。
一年以后,这对组合再度联手,出版了马尔顿的另一部作品,一部“令人脸红的作品”——《关于所有两性自然、非自然性疾病的综述》。
这本书激起轩然大波,引起当局的高度重视,并被高等法院指控为淫秽书籍。
然而,这次指控最终以失败告终。
[注:[14]JohnMarten,ATreatise ofAlltheDegreesandSymptomsoftheVenerealDiseaseinBothSexes,6thed.enl.(London:
S.Crouch,
N.Crouch,
P.Varenne,
C.King,
J.Isted,n.d.).大英图书馆认为该书出版于1708年,书中有一封落款为1703年的信函。
“Masturbation(手淫)”这一词首先出现于EdwardBaynard的著作TheHistoryofColdBathing,BothAncientandModern(London,1706)。
JohnMarten另著有Gonosologiumnovum;orAnewsystemofallthesecretinfirmitiesanddiseasesnatural,idental,andvenerealinmenandwomen(London:
S.Crouch,
N.Crouch,
P.Varenne,
C.King,
J.Isted,1709)。
有关Marten的争议,请参见DavidFoxon,LibertineLiteratureinEngland,1660-1745(NewHydePark,NY:UniversityBooks,1965),p.13.有争议认为,Gonosologimnovum一书是作为《手淫》(第6版)的附录出版的,因为在大英图书馆的藏书中,两本书虽然各有封面和页码,但是被装订在一起。
如果《手淫》最早版本(现已遗失)的出版日期是1708年而非1710年,那么“手淫”一词的出现以及对它的抨击也应该是一起产生的。
如果我对《手淫》作者身份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手淫”一词的发明和对它的抨击也应该出自于同一人。
] 这起事件并未对《手淫》的出版产生重大影响。
相反,它激起了大众窥探他人隐私的猎奇心理,并使《手淫》的再版从中获利。
在马尔顿的书中,他用很长的篇幅介绍了女性的自淫,并写道“男人若看见这种行为,定会难以自抑,并且会渴望得到同样的享受”。
他尤其提到“阴蒂”一词,无论作为名词或动词,“都会引发人们对于探求 性事秘密的向往”。
而且他认为手淫可以“减轻女性对于性的强烈渴望”。
虽然从马尔顿的书中,我们可以隐隐看出他对于手淫的反对态度,然而他在书中对“两性短暂而贪得无厌的性享乐”的描写却过于细致,以致令人作呕。
[注:[15]Marten,Gonosologimnovum,pp.86-87.]从某种意义而言,是约翰·马尔顿将现代手淫文化和隐晦色情书籍联系在一起。
他的作品经常与一些其他著名的色情书籍编在一起,如1703年被译成英文的法国人尼古拉斯·韦奈特(Nicolaste)的作品《揭秘婚姻之爱》,风靡意大利,并在1653年轰动英国的色情作品《难睹的真相》和《未上锁的性爱密室》。
简而言之,《手淫》的出版商看准时机,将其引入了一个业已成熟的市场,这个市场不仅由他们一手营造出来,而且已经作好准备,接受并繁衍手淫文化这一新生事物。
和许多同类书籍一样,《手淫》一直处在争议的漩涡当中。
作为一部书信体小说,它不断地添加着一封又一封真伪难辨的书信,内容全都是关于青少年自淫行为,这些少年们无一例外地都承受着手淫所带来的恶果。
面对非议,这本书竟然大为畅销。
虽然作者许诺“不再为此书添加新的内容,只是有可能再版”,《补遗本》的第十五版和第十六版却仍然增添了新的内容。
作者解释说是因为要驳斥对此书的“下流诽谤”。
[注:[16]Philo-Castitatis,OnaniaExamined,and detected;or,Theignorance,error,impertinence,andcontradictionofabookcalledOnaniadiscoveredandexposed...2nded.(London,1724).该书第一版出版于1723年。
我们尚不知《手淫》首次对针对自己的抨击作出回应是在何时。
我所引用的是该 书的第15版,出版于1730年。
]那位至今我们仍不知其姓名的作者一再否认他是一个创作了有史以来“最下流文章”的“虚伪、满腹牢骚、伪善的传道士”,声称自己根本不是在说教。
同样,对于那些关于他对手淫的讨论其实是为通奸和嫖妓进行辩护的指控,他也加以否认。
有人说,他故意夸大手淫的危害性,将其形容为“最顶级的淫秽行为”,其真实目的是为推销那些治疗手淫所引起的疾病的药剂。
面对这种指控,他谦和地表态说,也许他确实对通奸、鸡奸、兽欲、乱伦等问题没有给予足够的关心,但这些问题已经被许多人所讨论,而手淫却“从未被任何作品提及”。
作者还在书中说,如果手淫只是为了排除多余的精液,那么就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当有人对此说法提出异议时,作者解释说,这种恶行最大的害处在于它是“不纯洁的幻想”,而且没有人能够在“摆脱不洁幻想”的情况下作出这种行为,因此,完全有益健康的手淫活动是不存在的。
(对于这一问题的争议来源于当时一个近似荒诞的传闻:有一位新郎,由于岳父大人不允许他与只有13岁的新娘同房,只好用手淫来舒缓自己的欲望。
这一传闻似乎恰 好证实了他的批评者的观点。
)直到18世纪20年代末,《手淫》一书一直难以登上文化研究的大雅之堂。
在匿名300年之后,是那些关于这种恶行的文艺批评让我们最终发现,究竟是谁撰写了这本现代手淫文化的开山之作。
1712年,一个笔名为马修·罗索斯(MathewRothos)的作者出版了一本书,书名为《为卖药而做的促销——论M先生所作的〈手淫补遗本〉》。
[注: [17][Math.Rothos],AWhipfortheQuack;or,SomeremarksonM—n'sSupplementtohisOnania.Withafullanswerandconfutationofhisboastedof,andlong-promisedcuriouspiecefromSckmeider,andofalltheirargumentsfortheseeds[sic]returnintothebloodafteritssecretion(London,1727).“Rothos”应该只是一个化名。
TheEnglishShortTitle Catalogue(ESTC)认为M——n就是JohnMarten。
]此书的出版商曾于1723年和1724年公开对《手淫》进行批判。
这位出版商和《手淫》、《补遗本》的出版商一样,弥补了高雅的宗教说教作品和下流的半色情文学之间的空缺。
[注:[18]此书由JosephMarshall和
J.Roberts共同出版。
他们出版的 其他书籍包括:抢劫犯JackSheppard的传记,有关Calvin和Luther阐述“三位一体”(Trinity)的论文专著。
Marshall主要出版恶意反对天主教教义类的丛书、以及其他关于宗教神学辩论的书籍。
对《手淫》的抨击与将“反卡尔文教派”攻击为“新反原罪主义的异端学说”的抨击论调如出一辙,Marshall还和《手淫》的另一出版商
N.Crouch一起,出版了一部手抄本。
在ESTC(TheEnglishShortTitleCatalogue)中可以找到106条关于JosephMarshall的内容,另外还有9条关于Marshall和Roberts的内容。
] 谈起该书的创作动机,罗索斯解释说,他是因为M先生没有对先前的批评作品——《审视〈手淫〉》做以回应。
出于对这部批评作品的拥护,他决定加入到这场文艺争论中来。
或许,这一文艺争论事件反映了当时的舆论争议。
当然罗索斯也有其他动机。
或许是对手淫是最恶劣的性行为的说法感到沮丧,因为这一说法将那些旧的论调撇在一旁;或许是因为《手淫》里对于这种私密的自渎行为的描写过于详细而令人反感;或许,作者同样也希望从《手淫》所激发的巨大市场利润中分得一杯羹。
无论是何种原因,在这种互相争论中,文艺市场逐渐繁荣起来。
罗索斯的语言华丽而充满感染力。
他写道:从一部充满了“恶意的、颠倒黑白、不着边际的谎言和互相矛盾、淫秽下流语言”的作品中,从一个编造了“许许多多看起来似乎真实可信、但其实令人羞耻的来信”的作者那里,从一个“自吹自擂”的俗人那里,到底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位M先生的作品毫无价值可言,他的观点缺乏有力支持”,而且“语言下流、粗俗不堪”,一味迎合那些品位低俗的读者的口味。
M先生因此完全处在被批判的地位——当然并非毫无理由。
他被批评为“用尽文字的力量来煽动青年人的放纵行为”,并借机推销一种神秘、昂贵的药剂,用以治疗这种放纵行为所引起的疾病,而这种放纵行为正是作者在书中极力想要煽动的。
未婚私通会导致性疾病这一说法已是陈词滥调,而手淫会导致疾病却是令人惊异的新发现。
更为恶劣的是,在某些人看来,M先生完全是一个伪君子,尽管他一再否认,但他一面在高呼手淫是“最顶级的淫秽行为(这一说法值得商榷)”的同时,自己不仅很可能也这样做,而且“从中获利颇丰”。
对于手淫,他的厌恶是“假惺惺的、捏造的”。
在他看来,所有人——无论男女、无论成年与否——都有过这种行为,因为其本人和家庭是这样的。
M先生究竟何许人也?这个神秘人物终于在1727年逐渐浮出水面。
他就是约翰·马尔顿,那个在1708年出版了《关于所有两性自然、非自然性疾病的综述》一书、并被指责为淫秽、下流的外科医生。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马尔顿的早期作品和《手淫》出自于同一出版商,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些作品的语言以及行文风格几乎完全一样。
一种新的文化现象的产生很少像这样令人感到如此不堪。
但是,即便《手淫》一书并非马尔顿先生而作,那么,那个代表了某出版集团利益、自称“马修·罗索斯”的家伙,和代表了另一出版集团利益的《手淫》及《补遗本》之间的文艺战争,为当时的商业文化以及印刷业的发展注入了无穷活力,并为手淫文化的传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注:[19]学者MichaelStolberg曾将Marten的其他作品与《手淫》作一比较,并 得出如此论断。
在eLibrary工作的学者Symons也曾怀疑Marten就是《手淫》的作者,但从未就此发表过任何作品。
但是在eHistoricalMedicalLibrary的馆藏图书CatalogueofPrintedBooks4(London,1995),ed.SymonsandH.R.Denham中,Marten被认定为《手淫》作者(网上的目录并非如此)。
Stolberg之所以对Marten是否是真正作者的问题存有疑虑,是因为《手淫》一书的说教与Marten其他作品中道德说教的语气有所不同,而且其他的一些证据也不足为信。
至今似乎还没有人注意到“MathewRothos”此人与JohnMarten的联系。
请参阅MichaelStolberg,“SelfPollution,”JournaloftheHistoryofSexuality9.1-2(Jan.-April2000),n.79&p.54。
] 《手淫》一书的发行量一发不可收拾,即使在它的两位出版商过世之后,该书也一直大为畅销。
但此书对手淫文化的垄断却很快不复存在,大量其他的作品以及人物纷纷参与进来,使这一现象越来越引人关注,而且越来越有利可图。
18世纪20年代中期,一位家族史上经营咖啡馆生意的盖洛威夫人(Mrs.Garroway)开始涉足这一领域,并由此创建了伦敦当时最成功的药品生意。
盖洛威夫人的公司以制造、销售“张伯伦医生的儿童牙痛止痛剂”为主,同时还经营各种其他药 品,如:痛风药、有通便作用的糖果、疟疾药膏、藏红花含片,以及可以治疗眼病的烟草。
自盖洛威夫人进入手淫这一领域之后,她的事业飞速发展起来。
她所制造的可以治疗手淫及其他性疾病的药品,可以在伦敦及各大城市买到——不仅零售还可以批发,甚至还可以邮购。
无数的书刊、杂志、报纸不但将这种药品的名声广为传播,还同时宣传了手淫文化。
简言之,在《手淫》开创了一个有利可图的市场之后,追随者纷至沓来。
[注:[20]该书的第15版(出版于1730年)声称,此书 “由
J.Isted出版并发行(售书区域为:GoldenBallbetweenSt.Dunstan'sChurchandChanceryLane),发行商Crouch当时已经过世”。
《手淫》的另一出版商Varenne逝世于1724年。
著名的“止痛药”在售卖时,也免费赠送制作精美的《手淫》手抄本。
] 尽管牙痛止痛药仍然是盖洛威夫人的主要生意,但手淫无疑提供了巨大的赚钱机会。
盖洛威夫人于是与另外一位刚踏入此行业的亨利·帕克尔(HenryParker)联手,一起着手经营这一广阔市场。
1724年左右,一些三四十页厚的小册子相继出版,如:《自淫》、《论〈圣经〉中珥和俄南对婚姻之爱的滥用,以及俄南和珥的罪行》和《自渎的恶行》。
在这些小册子的封页或封底,我们不时可以看到一些推销治疗手淫药品的广告。
与《手淫》一样,这些小册子的目的是为让大众了解,手淫行为不但是一种恶行,而且对身体极其有害。
当读者认识到这一点,并需要提供帮助时,这些商人们会不失时机地介绍治疗这种行为的药品,当然价格不菲。
在当时,由于饮食不当、饮酒过度、低度感染,或生活压力等原因,很多人都觉得疲惫不堪、萎靡不振,而且经常有头痛或各种身体紊乱的病症出现,因此,人们很容易就相信,他们的病很有可能是因手淫而起,如果想要恢复健康、振作起来,这些药是十分必要的。
[注:[21]想要了解这一部分的历史,请参阅 Doherty,“AnodyneNecklace”,TheCrimeofOnan没有注明出版日期;Eronania的出版日期标注为1724年。
这两部书的差别微乎其微,甚至连页码都相同。
] 在这些小册子的内容中,并没有具体提到《手淫》一书,虽然有些章节有明显的抄袭成分。
例如,关于这一恶行的定义,小册子中写道:“用自我模仿的方式来到达肉体欲望”——这与《手淫》几乎一字不差。
[注:[22]《手淫》的出版和发行与当时的“止痛药风潮”(anodyne- necklace)联系紧密。
例如,PaulChamberlen——止痛药的发明者,常被误解为与发明了产钳的助产士一家有所渊源——的著作TheWaytogetridoftheLabyrinthofVenus就是由《手淫》的出版商
J.Isted发行。
我们所讨论的这一“隐疾”似乎是因为男性向“普通女性”播种而引起的一种常见性病。
这里涉及的引用没有注明页码,因为《手淫》的版本 实在太多,难以一一赘述,而且版本中的页码并不一致,无法作为确实的学术依据。
]同《手淫》一样,这些小册子都将手淫看做是一种新近才被发现的恶习,而非那些常见的、被人们视为大敌的性行为。
有很多文章都探讨了“不洁行为的各种形式及其罪恶,但对于这种最常见的恶习的讨 论,却寥寥无几”。
而且,这种新的性恶习“比任何一种行为对于人的诱惑都更大”。
它之所以令人格外担忧,是因为从事这种行为的人会认为他们可以不受到任何惩罚——“手淫尤其”不容易为人所察觉。
比起其他性恶习,所有人——这些小册子的作者们尤其指出,不论男女——都更容易屈服于自淫这种行为,因为“不管我们走到哪里,手淫总能给人带来无法抵御的欢娱”(这其实是《手淫》中原话的再加工)。
这些小册子的另外一个与《手淫》的相似之处在于,他们的用词都强调“自身内在”,如:“秘而不宣”、“自我行为”、“暗自玩弄自己的身体”等等。
最后一个与《手淫》的共同点是,这些小册子在宣扬道义的同时,穿插了很多关于疾病、死亡以及救赎的小故事。
但是,与《手淫》相比,《自淫》和《论〈圣经〉中珥和俄南的罪行》此类的书显得更为拙劣、低俗。
书里充满了大段的抄袭,文章的内容也经常前言不搭后语。
虽然这些书都是免费发放,书里推销的药品却不是。
一剂灌肠药的价格是7先令6便士,贵得令人咋舌;如果与“特效专门药”搭配使用,则需21先令。
除此之外,这些小册子的内容充分迎合了读者的偷窥心理,从中他们可以窥探到“那些邪恶的怨妇们在一起自渎”的最活色生香的故事,还有“牧师、神父、旅行者,以及那些妻子不在身边的人进行自我性享乐”的最隐秘细节。
从来没有任何书籍能够如此满足这些人的邪念。
这些小册子来源于贫民聚集的区域,那里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手淫》却并非如此。
1724年,它的第十版——“前九版共销售了近1.5万册”——由一位德高望重的出版社在北美殖民地出版发行。
在此一年前,清教神父考顿·马瑟(CottonMather)在关注手淫问题许久以后,终于对这种恶习发起抨击。
然而,有关他为何会对这一问题感兴趣,我们却无从得知。
[注:[23]Onania;orTheHeinousSinof Self-Pollution(LondonPrinted;repr.atBoston,1724,出版发行商:JohnPhillips)。
该书在1747年又发行了一版,书中注明“由
S.Kneeland和
T.Green共同出版发行”。
CottonMather,“ThePureNazarite:Advicetoayoungman,concerninganimpietyandimpuritywhichmanyyoungmenaretotheirperpetualsorrow,tooeasilydrawninto.Aletterforcedintothepress,bythediscoverieswhicharemade,thatsadasionsmultiply,formunicationofit”(Boston:PrintedbyT.FleetforJohnPhillips,athisshoponthesouthsideoftheTown-House,1723).如果上述出版信息真实可靠,我们可以发现,《手淫》和Mather的出版商是同一人。
学者ThomasJamesHolmes,CottonMather,aBibliographyofHisWorks(Cambridge,MA:HarvardUniversityPress,1940)认为这一出版信息是真实的。
我的同事RobertMiddlekauf曾针对Mather发表过许多研究作品,他认为Mather曾经一度沉迷手淫,这一点也许也可以证明上述材料的真实性。
] 1728年,《手淫》终于开始登上大雅之堂。
在以简陋的小册子的形式出现的20年之后,手淫这种行为以及“手淫”一词,终于进入了18世纪百科全书之中。
在钱伯斯《百科全书》这样一部学术巨著中,“手淫”(Onania,Onanism)一词得以出现。
(从《手淫》的后来版本得知,Onanism一词来源于一部失落已久的小册子的书名,这本小册子对第三版的《手淫》进行了批判。
因此,Onanism一词的出现和《手淫》的出现是处于同一时代的。
后来,Onanism一词的法语译义成为18世纪一部畅销小说的书名。
)《手淫》和“手淫”一词,都是新生词汇。
在钱伯斯《百科全书》中,是这样定义的:“被后来的经验主义者定义为自渎行为的专用名词。
《圣经》中曾提及,俄南因从事此行为而受到死亡的惩罚。
”但是,这个词条的作者对手淫和《圣经》中俄南故事之间的联系心存怀疑。
在另一词条“自渎”中,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描述:“俄南,以及(一些评论家认为还有)珥,他们因将自己的精液洒在大地上而受到严厉的惩罚,这种行为被后来的经验主义者称作‘手淫’。
见‘手淫’一词。
”在一部现代巨著中,手淫文化的先驱被认为是那位匿名江湖医生,并认为他的作品值得关注。
[注:[24]EphraimChambers,“Onania,andLeOnanisme,”“Pollution,”“Emission,”“Seed,”收编于Cyclopaedia;or,Anuniversaldictionaryofartsandsciences:containingthedefinitionsoftheterms,andountsofthethingssignify’dthereby,intheseveralarts,bothliberalandmechanical,andtheseveral...(London,1728),pp.301,662,848.1751年又出版了6个版本。
Chambers在医学问题上持比较传统的态度。
他的这部百科全书支持传统医学观点,认为传统的“割脉放血”术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并对一些流传下来的“医学奇迹”的故事深信不疑——例如,女孩肚子里吐出了一只蟾蜍、母猫的肚子里怀了一些小猫,然后从嘴里生了出来,等等。
Chambers之所以对《手淫》心存疑虑,是因为这本书如“PhiloCastitatis”所言,时常会助长那些“伪善的宗教说教者”的道德说教;也许也是因为《手淫》中所提到的一些医学方法与他自己书中高度赞誉的古代医学传统是对立的。
想要了解著名的《百科全书》(Encyclopédie)出现之前的18世纪百科全书的编写情况,请参阅PhilipShorr,ScienceandSuperstitionintheEighteenthCentury:AStudyofScienceinTwoEncyclopediasof1725-1750(NewYork:AMSPress,1967)。
] “自渎”这种说法被认为是完全崭新的。
当时的评论家以英国新教在讨论其他宗教时所持有的冷静、客观态度告诉我们,“猥亵”或“玷污”如果单独使用,意为“亵渎神圣”。
它的隐含意义在印第安文化、犹太文化、或古罗马文化中也有提及。
如,犹太人认为,女性的月经和触摸尸体会使人受到玷污;古罗马人认为,如果“被血或精液玷污”,就需要去教堂重新拜祭。
“自渎”一词似乎从这些古老的迷信中吸取了部分含义,并衍生出新的意义。
百科全书中写道:“‘猥亵’或‘自渎’也被用来特指用摩擦或刺激等方式,并通过艺术幻想从而产生射精的自淫行为。
参见‘射精’。
”在这一定义中,“通过艺术幻想”这一说法尤其值得重视。
这是第一次让人们意识 到,手淫行为是手的反复摩擦——更是幻想——的结果,这一发现令人们开始关注手淫,并在某种意义上颠覆了个人在社会中所处的传统地位。
从1728年英国第一部《百科全书》的出版开始,“手淫”及其讨论不断出现在18世纪后来近20个《百科全书》的版本中,更不用说国外的译本了。
手淫文化自此进入学术讨论的高级殿堂。
[注:[25] Chambers认为,自渎和夜间自慰的行为有所不同,后者是因为精液过多、过剧烈或者生殖器器质过于虚弱的缘故,是自然的行为而不是故意为之。
这也正是罗马教廷所担心的,他们“会把教徒留在教堂过夜,使他们避免夜间自慰行为”。
] 1743年,《手淫》穿越英吉利海峡,出现在约翰·海因里希·泽德勒(JohannHeinrichZedler)编著的《德国百科全书》之中——这本书在18世纪三大百科全书中排名第
二。
在这部共64卷、包含了所有新旧科学常识的巨著中,“手淫”这一词条出现在第36卷,和英国《百科全书》的词条几乎完全照应。
手淫这一严肃的社会问题,在首次博得关注之后不到30年的时间里,就进入到欧洲当时的文化中心——德语文化。
早在1736年,卡尔·大阿尔伯特·卡鲁斯(CarlAlbertCarus)就翻译了《手淫》英文版的第九版,而德文版在1800年之前又再版了至少5次,因此泽德勒对于“手淫”的某些注解有可能来源于卡鲁斯的译本。
我们无从得知卡鲁斯究竟出于何种原因将《手淫》一书译为德语,也没有人对《手淫》、卡鲁斯的译本,以及后来出现的一部用德语原创的、关于手淫话题的书籍之间的联系进行文献学上的研究。
这部后来出现的德语作品叫做《对所有不洁淫秽行为的告诫和警示》,作者是一位哈雷虔信运动的忠实追随者——齐奥格·萨格耐克(Sarganeck)。
这部作品一经出版,立即在德国几个大城市的报纸报道中成为引人注目的热点。
这本书和《手淫》有很多相似之处,两本书的总体框架也基本相同——都是以医生朋友帮助宣传道德风尚的故事陈述者的形式,并且都随书提供药品,来治疗手淫导致的疾病。
然而,无论以何种形式,无可置疑的是,《手淫》一书随着德国印刷业的蓬勃发展也变得十分活跃。
到1740年,《手淫》的译本一版再版,以萨格耐克为代表的同类的书籍也一拥而上,表面上虽表现出一种卫道士的姿态,但实际仍然瞄准了利益丰厚的药品销售市场。
几年之后,“手淫”讨论终于出现在当时的百科全书中。
和英国的情形相同,手淫文化似乎是在一夜之间突然成为令人注目的讨论话题。
无论是流行的商业文化,还是高雅的学术领域;无论是宗教伦理,还是世俗道德,手淫文化总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注: [26]JohannHeinrichZedler,GrossesvollständigesUniversal-Lexicon,64vols.,ed.HohannPetervonLudwigandP.D.Longolius;Onania;oder,DieSündederSelbst-Befleckung,mitallenihrenentsetzlichenFolgen...(Leiqzig,1736).这个版本共439页,包括《手淫》及其《补遗本》。
在莱比锡和法兰克福,此书在 1751年、1758年和1765年分别再版。
在某些版本的标题中,“Sünde”一词被“Krankheit(疾病)”取代。
我们找到了一本1761年由PhilippFriedrichSicherer撰写的著作,名叫Kurzerundnötigeunterrichtvondenschädlichenfolgenderselbstbefleckunginabsichtaufdiegesundheit:AlseinhöchstnützlicheranhangzudemenglischenbuchOnania...(译为“有关手淫对身体健康危害性的综述,对《手淫》一书的附加补充”),这本书宣称自己是之前早期版本的修订版,由——而且“特许”由——莱比锡的FriedrichGottholdJacobäern于1761年出版。
Sicherer在书中说自己是德国海尔布隆(Heilbronn)地区的一个药剂师,读者可以从他那里购买药方,而且在法兰克福也可以买到。
这本书的第6版由莱比锡的同一出版商于1773年出版。
这些信息是我在各种目录(包括网上目录)中搜集到的,我的同事也帮我找到了一些零散的信息,WorldCat和Deutscheerzeichnis(DV)这两个目录对我尤其有帮助。
1736年的那一版在DV中并没有记载,但在www.swbv.uni-konstanz上出现。
在这里,我要感谢德国学者JamesH.Spohrer,他对我的研究工作提供了很多帮助。
有关Sarganeck的详细信息,请参阅KarlBraun,DieKrankheitOnania:KörperangstunddieAnfängemodernerSexualitötim18.Jahrhundert(Frankfurt:CampusVerlag,1995),p.207.或参阅著作ÜberzeugendeundbeweglicheWarnungvorallenSündenderUnreinigkeitundheimlichenUnzucht...(Züllichau,1740)。
] 手淫文化的下一站是法国。
《手淫》一书何时、通过何种方式来到法国,真相无人知晓。
18世纪时,在法国似乎还没有出现此书的全译本。
1775年,当《手淫》在德国莱比锡引起轰动时,法国才出版了第一部法语原创的关于手淫话题的作品。
[注:[27]我在这里指的是上一注释 中提到的Sicherer的著作1773年莱比锡版本的译本:Instructionscourte...surlessuitesfacheusesauxquellesonexposelasantéparlapollutionvolontairedesoimême:enformedesupplement...aulivreangloisintituléOnania... (Leipzig,1775)。
]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在萨缪尔·奥古斯都·大卫·提索(SamuelAugusteDavidTissot)——启蒙运动中著名的医学家——位于洛桑的私人图书馆里,珍藏着钱伯斯《百科全书》的第一版和1752年发行的第17版,此外还有《手淫》一书。
[注:[28]te Emch-Dériza,Tissot:PhysicianoftheEnlightenment(NewYorkandSan Francisco:PeterLang,1992),p.43.]1757年,正是这位著名人物对手淫文化给予了充分的关注。
手淫文化之所以会引起这位著名人物的兴趣,或许是因为由著名哲学家和学者丹尼斯·狄德罗(DenisDiderot)所翻译的罗伯特·詹姆斯(RobertJames)在其著作《医学词典》的第二卷中提到了“手淫”一词;或许狄德罗在翻译的过程中受到启发,将“手淫”的文章编入了他所编纂的百科全书中;或许狄德罗被詹姆斯书中的一个小故事所吸引——一个男孩陷入手淫这种“反常的自娱性行为”、“不正常的性行为”而不能自拔,于是写字越来越小,以至于最后几乎完全失明。
医生诊断为:非眼部明显损伤的失明状况。
[注:[29]RobertJames,AMedicinalDictionary(London,1743- 1745),vol.2.Dr.Johnson是这部巨著的编撰者之
一。
作家SamuelRichardson不仅参与编辑,并且帮助这部作品成功付印。
有关Richardson在这部作品发行上所起的作用,请参阅
T.C.Duncan&BenD.Kimpel,SamuelRichardson:ABiography(Oxford:ClarendonPress,1971),p.84(James的这部作品在所有类似书籍中,第一个提到手淫会导致失明。
这里涉及“遗精”这一关键词。
在Chambers看来,它指的是“在射精或排精行为过程中,物
体尤其是液体,被迫从体内由内向外的喷射行为”。
这一定义来自于Chambers,Cyclopaedia。
假使就像自古以来大家一致认为的那样,长时间的注视会使眼睛发出某种光芒,那么一方肉体上过度的排精行为——即手淫——也会对另一方(即视觉)产生影响。
James在书中解释说,手淫是“荒谬而反常”的,是一种倒退行为,19世纪称之为变态行为,这种行为将会导致性器官射精无力,也会导致视觉受损)。
这样的说法持续了一个半世纪,例如:Annalist(NewYork,1847,p.193)中所提到的事例,Journald’Ophtalmologie(Paris,1872,pp.188-190)中也曾提到。
] 但这一切只是推测。
我们知道,在狄德罗编著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百科全书》中,曾出版《论手淫》等长篇文章的著名内科医生让·雅克·门纽特(JeanJacquesMenuretdeChambaud)说道,尽管《手淫》一书内容杂乱无章、乱七八糟,但正是它的出现使手淫文化得到了应有的关注。
1765年,在一个匿名庸医第一次著书警告世人手淫这种隐秘的、不为人所知的行为50年之后,正是他的书使手淫文化得以登入18世纪最著名的百科全书。
《手淫》终于从贫民窟登上启蒙运动文化研究的最高殿堂。
[注:[30]JohnLough,Essaysonthe EncyclopédieofDiderotandD’Alembert(London:OxfordUniversityPress,1968),p.482中对此有令人信服的说明。
MenuretdeChambaud曾经撰写过关于婚姻的文章。
] 然而,狄德罗《百科全书》中对手淫文化进行讨论的文章,其来源并非那本内容低俗的《手淫》,而是一本学术性更强、更受尊敬的作品——由18世纪最著名内科医生大卫·提索所著的《论手淫》。
这本著作的法语版出版于1760年,比1759年的拉丁语版篇幅长出三分之
一。
虽然提索这部著作的标题和主线与之前的《手淫》如出一辙,但他对《手淫》的评价却并不高,说它是“一部乱七八糟、内容毫无关联的庸俗之作”。
提索坚持认为,自己的作品和《手淫》一书全然不同,告诫人们千万不要仅仅因为两部作品“书名相同”而将两本书混为一谈。
只要读一读这两本书,就会马上发现他们的不同点。
但是,无论他如何抗辩,《手淫》的影响毋庸置疑。
[注:[31]这段话援自以下的 英文译本,该译本的再版现在广为流传。
Onanism;or,ATreatiseupontheDisordersProducedbyMasturbation;or,TheDangerousEffectsofSecretandExcessiveVenery,trans.A.Hume(London,1761)。
该译本是法语原版的精确译本。
] 提索在书中解释了那位英国庸医的作品是如何渗透进学术领域的。
自他的作品出版之后(提索在这里指的是拉丁版出版之后,法语版之前),一位学术权威告诉他,《手淫》一书里有些内容并不真实,而且那本书曾被斥之为下流淫秽作品——虽然这种指控是错误的,而且,它的德译本曾因无法获取特权而被禁止发行。
[注:[32]事 实或许就是如此,至少有一个版本获得了特许权。
罗马帝国的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特许权。
] 因为这些原因,提索曾考虑过删除有关《手淫》评论的部分。
因为,
虽然有“假象的成分”,但总的看来,《手淫》的内容“过于真实”。
另外,提索还对当时的一些德语版本提出批评。
然而,最终提索还是在书中提到《手淫》,对提索的这一行为起决定作用的是一封来自当时著名学者约翰·鲁道夫·斯特林(JohannRudolphStehelin)的来信。
这封信里讲述了德国哈雷大学教授弗雷德里希·霍夫曼(FriedrichHoffman)所经历的一个病例。
(霍夫曼教授以“精气”学说而著名,他认为,人体中存在着如“精气”一般的液体,从各神经传送到肌肉组织中,并且保持在一种挛缩的状态中。
这一观点广为流传,并认为,手淫由于过度损耗“精气”,所以会导致下颌松弛,四肢无力等症状。
)信中说,霍夫曼的一个病人因过度手淫而患上疾病,在采取了《手淫》作者推荐的药品和疗法之后,病情大有好转。
简言之,《手淫》不但在手淫患者之间广为流传,也引起了医学界的关注。
据我们所知,当时瑞士有一个手淫患者,曾经特地赶到法兰克福来购买此书。
[注:[33]Hoffman这里指的应该是医生Friedrich HoffmanntheYounger,提索在自己的书中曾经引用过这位医生关于精液流失会导致身体虚弱的观点。
也是在这里一位名叫Bekker的医生被认为是《手淫》的作者,很多历史学家也赞同这一观点。
但是,这位医生除了在提索的书中出现过之外,我们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或许他就是那位在1695年著书阐述世俗谬误的BalthasarBekker?但是这位Bekker先生1698年就已经过世了,因此他不太可能是BalthasarBekker。
除此之外,在ESTC上再没有其他叫Bekker的人。
提索在书中写道,他的一个瑞士病人曾在法兰克福购买过《手淫》(Onanism,pp.xand20-24)。
提索著作的译者Hume现存的另一部作品是EveryWomanHerOwnPhysician;or,Lady'sMedicalAssistant(London,1776)。
这部书中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该书的作者就是将提索著作的英文译者。
当书中的某些章节有可能涉及到手淫时——例如,女性癔病症,Hume完全采取了希波克拉底式的观点,即婚姻才是真正的解决方法。
与盖仑(Gallen)一样,Hume也赞成按摩疗法,但并未像盖仑那样指出具体的按摩部位。
] 但是,提索的《论手淫》则完全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成功,它的出现在欧洲学术界立即引起巨大的轰动。
与《手淫》不同,这本书根本不推销药品,与卖药毫无关联。
而且除了告诫人们不要从事这种行为(如果已经开始,则应马上放弃)之外,并无其他建议。
这本书所开出的“药方”也无非是:健康生活、保持良好的性伴侣、适当进补。
在此意义上,《论手淫》完全独立于《手淫》所引起的药品推销风潮。
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具体原因将在后面章节中作以探讨,《论手淫》一书一经出版,立即吸引了大众的视线。
关于提索《论手淫》的具体版本,迄今并未有完全而系统的文献资料统计。
但就我们所知,仅18世纪就有数十版之多:在伦敦、布里斯托尔、巴斯、都柏林;在提索的故乡洛桑;在伯尔尼、日内瓦;在 法兰克福、莱比锡、奥格斯堡、汉堡,以及埃森纳赫;在乌得勒支、阿姆斯特丹、鲁汶;在马德里、费城、维也纳、威尼斯……几乎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版本(意大利语和希腊语至少各自有一个版本)。
[注:[34]威尼斯的这部版本应该是第三版。
在费城的再版进行了一些改动。
大多数该书的译者都使用法语版作为翻译的原版,然后再注解中加入一些当地的素材。
费城版本的出版信息为:JohnSparhawk,Atableoftheseveralchaptersandprincipalcontentsofthelatefamoustreatise,calledDr.Tissot's...(Philadelphia,1771)。
该书作者Dr.Sparhawk专门出售治疗眼疾的药物——也许在某种程度上与手淫有所联系,他的 名字也出现在EarlyAmericanImprints上。
]这一长串名单中还不包括节选本以及抄袭之作。
仅从数量上而言,《论手淫》可以算得上是18世纪的畅销书。
光法语版就有35版之多,各种语言的译本共61种,此外还有其拉丁版的6个版本和4个译本。
这个数字可以和卢梭的畅销小说《新爱洛伊丝》相提并论——《新爱洛伊丝》仅在18世纪就有137个版本。
简言之,这本关于手淫话题的第一部“严肃之作”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畅销书,而且在19世纪仍然为人们所关注,不断再版,并被翻译成更多语言(例如,1855年时,该作品已拥有5个俄语版本[注:[35]关于 1789年之前的事件,我的依据来自Jo-AnnMcEachern,BibliographyofJean-JacquesRousseau(Oxford:VoltaireFoundation,1989),vol.2;关于1789年这一时间的确定,我参考了学者CarlaHesse2000年6月16日在EcoledesHautesEtudes上所做的一篇未发表的论文。
有关卢梭作品的历史要比提索清楚得多,现今仍没有任何对提索作品的参考文献目录,因此我的数据来源于Emch-Dériaz,Tissot,pp.324-326。
但是,我在各种图书馆里找到了一些提索的作品,而至少有10个版本不在她编定的目录之内,由于因为我没有来得及仔细阅读,所以也不敢妄下论断。
有很多与提索著作雷同的作品,如:DuncanGordon,ALettertoJohnHunterrespectingHisTreatiseontheVenerealDisease...pointingouttheabsurdityandimmoralityofHisDoctrineinFavourofOnanismorMasturbation(London,1786)。
该书虽然在某些部分注明引自提索,但大部分文章完全是抄袭。
该书出版的前后,Hunter曾发表言论:手淫并不比性交更加损伤人的健康,其程度甚至更小。
有关Hunter的内容,请参阅本书第四章。
有关提索在俄国的经历,请参阅LauraEngelstein,TheKeystoHappiness:SexandtheSearchforModernityinFin-de-siècleRussia(Ithaca,NY:CornellUniversity Press),p.226。
俄语作品中也有抄袭提索言论的作品。
])。
在《论手淫》一书出版之时,提索就已经是一位名人了。
他不仅在18世纪的医学领域做出了独到的研究,而且还翻译了当时赫赫有名的生物学家阿尔布莱克·冯·哈勒(AlbrechtvonHaller)的作品。
1754年,提索撰写了一部有关天花的医书,被世界广泛认可,并被《百科全书》誉为“奠定了预防接种学的基础”。
《论手淫》出版的当年,提索被提名进入皇家科学院,并于次年出版了著名的《对健康生活的忠告》。
这本书的出版令提索这个名字家喻户晓。
他所提倡的医学哲学——手淫也包含其中——风靡了整个欧洲。
约翰逊医生有一位朋友瑟莱尔夫人,她家中的仆人生病,这位夫人对儿子说:“给我拿布肯的《居家医学指南》来……算了……还是拿提索的书吧,他的 书更好。
”“好的。
”她儿子回答道,于是把《对健康生活的忠告》拿了过来。
这个小故事绝好地说明了提索当时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
这本书在18世纪共出版了130个版本,被翻译成至少14种语言,其中包括两个印度泰卢固语的版本。
卫理公会派创始人约翰·卫斯理(JohnWesley)对此书作以删节之后,在“乡村和城市的卫理工会教堂里”出售,并赞誉道,提索是一个“博学多才、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学者。
此外,依地语(德语、希伯来语和斯拉夫语的混合语,犹太人使用的国际语——译者注)第一部医学丛书的诞生在很大程度上也依赖于此书的德语和希伯来语译本。
[注:[36]MaryHyde(ed.),The ThralesofStreathamPark(Cambridge,MA:HarvardUniversityPress,1977),p.160。
我所引用的这一版本为第7版,改编自TheFamilyPhysician;or,AdvicewithRespecttoHealth...extractedfromDr.Tissot(London,1801),p.3;该书第6版出版于1797年。
MoiseMarcuze的著作SeyferRefues大部分内容参考了该书的德文译本。
请参阅JohnM.Efron,MedicineandtheGermanJews(NewHaven,CT:Yale UniversityPress,2001),p.77。
]这本书和提索其他的著作一起,使提索成为了整个欧洲的明星。
苏格兰作家詹姆士·鲍斯威尔(JamesBoswell)曾提到,在1768年7月25日——那天是一个星期天,他躺在床上,花了大半天时间阅读提索的这本《对健康生活的忠告》。
这本书“给予他一些从未有过的思考”。
当然会这样,因为这本书以严谨的态度描绘了一些疾病产生的缘由,这些疾病都是因一些长期的心理问题以及手淫(此行为令鲍斯威尔感到极为内疚和反感)而引起的。
[注:[37]JamesBoswell,InSearchofaWife,1766-1769,ed.FrankBradyandFrederickA.Pottle,inThePrivatePapersofJamesBoswell(NewYork:McGrawHill,1956),p.214.“Swearwithdrawnswordneverpleasurebutwithawoman'said,”FrederickA.Pottle(ed.),BoswellontheGrandTour:GermanyandSwitzerland,1764(NewYork:McGraw-Hill,1953),p.278.Boswell声称,手淫罪恶感的产生几乎和性快感同时发生,但对于性快感,他却没有感到丝毫愧疚。
例如,1764年在荷兰旅行时,Boswell写道:“我发现,没有规律的性交行为虽然不值得推荐,但这种行为并不是一种罪恶。
与女性性交,尤其是当我的身体健康需要时,这种行为是不会产生任何危害的。
”引自FrederickA.Pottle(ed.),BoswellinHoland,1763-1764(NewYork:McGraw-Hill,1952),p.258。
] 提索毫无瑕疵的行为、崇高的声望,再加上与提索经常保持书信往来的人群中,有很大部分人是知名学者或欧洲的王亲贵族这一事实,使手淫文化逐渐进入欧洲的主流文化中。
提索曾经说,他对手淫的讨论是有限的,他对手淫问题的兴趣并非是将其视作一种“罪行”、一种道德上的混乱行为或是一种“罪恶”——这些词汇虽然在过去的宗教讨论中经常出现,却都是他或他的同行们尽力避开的。
手淫在他看来,首先并不是一个伦理问题。
提索的研究方向是人体病理学,即关注手淫以及手淫行为所导致的疾病对人体造成的伤害。
但是,提索的话存在着虚伪的成分。
提索声称,他的所作所为完全出于医学角度。
“医生所关注的只限于医学范围”,他引用贺瑞斯(Horace)的话说。
但由于宗教一直是事实意义上的权威,科学也是为宗教而服务,因此,提索也无法摆脱这一局限。
启蒙时期的医学认为,当人的社会行为与自然规律相违背的时候,疾病就会产生。
医学是一种——甚至是惟一的一种(尽管有所争议)——道德科学,因为对于人的行为是否违反了自然规律这一问题,医学具有专业的鉴定。
如果对于道德准则的制定不是以宗教圣经作为依据,而是出于对自然规律的理解,如果对于是否违反了这种行为准则的界定由医学或病理学来完成,那么,对于什么是正确的行为,什么是错误的行为,医生就成为完全意义上的权威。
德国著名医学家约翰·乔格·齐莫尔曼(JohannZimmermann)是提索的一位好朋友,对于这种医学伦理学有着精辟的描述。
在他的书中,这位学者警告少男少女们,手淫行为危害无穷,并且宣称“没有人能像医生那样填补道德家因知识的局限所造成的缺失”。
与此同时,他还就“孤独”这一话题撰写了一部著作,论证自我反省在这个文明日益加深的社会的重要性,并因此书而蜚声欧洲及美国文学界。
对于像齐莫尔曼这样发掘“人类心灵深处秘密”(此引用出自提索的传记)的人来说,在孤独的表面下,往往隐藏着孤独的性行为。
[注:[38]
S.A.D.Tissot,TheLifeof
J.G.Zimmerman(London,1797),p.16.在当时有一种说法,Zimmermann并没有放弃撰写小说——据说他会这样做,但是他更愿意撰写“这种作品”,因为这类作品更加反映人性。
关于手淫和小说之间的关系,请参阅第五章的内容。

J.G.Zimmermann,“WarnunganEltern,ErzieherunderKinderfreundewegenderSelbst-befleckung,zumalbein ganzjungenmadchen,”Deutschesmuseum(Leipzig)1(1778),p.460.]医学,从某种意义而言,是道德伦理的代言人。
于是,对手淫的讨论很快便不再仅限于医学伦理学,它开始出现在各种各样的文章里。
对于启蒙运动中那些伟大的思想家来说,手淫代表了社会心理的一种扭曲,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而且即便没有伤害,这种行为也是十分可怕的。
法国启蒙思想家伏尔泰(Voltaire)每当谈起这个话题也是兴致勃勃。
与提索一样,伏尔泰认为,由英国医生所著的《手淫》一书意义重大,因为它开创了一个时代。
他同时指出,《圣经》中并没有说,俄南体外排精的行为是为了避免怀孕。
他还承认,《手淫》一书虽大获成功,“发行80多版”(不知伏尔泰从哪里得到的数字),但是“这一惊人数字”也只是“书商用来吸引读者的常见手段”。
对于我在前面所提到的部分历史,伏尔泰在其著作中也有所描述。
他对于那位来自于洛桑的学者——提索——给予了极高的赞誉,称赞他将手淫文化从杂乱的贫民窟 文化中提取出来,并赋予了清晰而系统的研究。
伏尔泰之所以对提索的观点产生兴趣,并不是因为他被手淫所导致的医学疾病而吸引,而在于这一观点可以成为他反对教权主义的有力武器。
基督教所提倡的独身、违反自然的禁欲都会导致扭曲的性享乐行为——前者催生了后者的存在。
因此,在修道士、牧师和修女之间,手淫现象屡见不鲜。
此外,伏尔泰以他攻击基督教的一贯语调讽刺说,那种宣称上帝出生于一个充满妓女和小偷的部落、俄南为标榜自己的不同,而将精液遗在地上的说法实属荒诞可笑,但基督教学者长期以来企图强加给教徒的解释则更为荒诞不经。
然而,当要求伏尔泰对俄南的这一罪行——即手淫——进行评论时,他只是简单地说这种行为出于“扭曲的自我爱恋”——英国哲学家和性科学家哈夫洛克·埃利斯(HavelockEllis)和弗洛伊德曾将这种“自我爱恋”定义为“自恋”。
值得注意的是,伏尔泰和大多数现代手淫文化的开创者一样,对这种自体性行为表示出焦虑和担心,因为它是与正常的社会道德背道而驰的。
[注: [39]“Onan,Onanisme,”inDictionnairephilosophique(II),vol.8ofplètesdeVoltaire(1765;Paris:ChezFirminDidotFrères,1862),pp.94-95.在提索的文章发表之前,Dictionnaire从未刊登过此类文章。
] 让·雅克·卢梭对这一点理解得非常透彻。
1762年7月8日,提索将自己的《论手淫》一书寄给卢梭。
在两个月之前,《爱弥儿》——这部被公认为启蒙运动时期关于教育理论最著名的作品——得以问世发行。
提索必定马上阅读了此书,并意识到自己和作者的观点有很多共识。
于是,他写信推荐自己的作品,并很快得到回音。
提索后来曾说“我与您(卢梭)的交往是我这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忆之一”。
他将自己寄给卢梭的《论手淫》与《爱弥儿》划归一类,并写道,“在《论手淫》中,您将会看到,对于您在书中猛烈抨击并勇敢地将其公诸于世的这种恶行,一位医生则揭露了这种恶行将会给人体造成的所有危害”。
这番话其实指的是手淫所引起的道德问题。
卢梭这部著作的主角——爱弥儿,就时常受到这种性行为的困扰。
不仅是爱弥儿,从广义上讲,几乎所有的青少年都存在着这种困惑。
卢梭在自己的作品中直白地说道,“只要有一次,他(一个教育家的学生)用这种行为所带来的危险愉悦”来满足自己的性快感,“他就会迷失自我。
”他不仅“至死都无法摆脱这种会给少年带来无穷危害的恶习”,而且这种行为令他无可救药。
药物只能部分地解决问题,但身体和心灵必然将受到侵害。
更严重的是,通过手淫这种行为,爱弥儿无可救药地变成自己身体的奴隶。
也许有人认为,少年手淫总强于与不良妇女发生肉体关系。
但卢梭认为,如果与不良妇女发生肉体关系,少年还有得到挽救的可能。
但如果他把自己的身体当做情欲和满足感的来源, 要想从中解脱出来可谓难上加难。
尽管卢梭对于社会在决定个人身份的过程中所起的作用怀着复杂的态度,社会仍然提供了救赎的余地。
纯粹的自我是很难、或几乎不可能实现的。
而用自体性行为来挑起无尽情欲,并通过这种方式来追求纯粹自我的行为,则完全走上了极端。
[注:[40]提索1762年7月8日给卢梭的信函,见plètedeJean JacquesRousseau(Geneva:Madison,1970),vol.11.Rousseau,Emile,vol.4ofplètes,ed.BernardGagnebinandMarcelRaymond(Paris:Gallimard,Pléiade,1969),p.663。
] 卢梭作品的主题是手淫和自我塑造,这一点我们将在后面的章节中继续探讨。
现在我们的话题是,手淫文化是如何传播至世界范围的。
从上我们可以看出,对手淫这一道德问题的探讨已经超出了大众医学和学术医学的范围,对它的提及也不再仅限于教育学文章、反教权主义言论和百科全书中,它醒目地出现在《爱弥儿》这样一部文学的畅销书籍里。
1762年末,《爱弥儿》的法文原版就已经印刷了3万多册,到18世纪末近20万册。
这其中还不包括无数的译本。
18世纪德国两位著名教育学者曾评价卢梭的《爱弥儿》“教会了思想家如何思考”。
[注:[41]这个发行数字是我用版本的数量乘以2000(当时每一版的固定发行 量)得出来的。
ChristaKersting,DieGenesederPadagogikim18.Jahrhundert:Campes“AllgemeineRevision”imKontextderneuzeitlichen Wissenschaft(Weinheim:DeutscherStudienVerlag,1992),p.86.]由于这本书的影响,手淫这种在1700年还不敢公开谈论其名字的行为,在不到100年以后,已经为无数读者所熟知。
人们被告诫,这种行为将会给个人道德带来前所未有的恶劣影响。
1762年7月22日,卢梭回信对提索表示感谢,感谢他寄来《论手淫》一书。
在收到此书之后,想必卢梭一定很快地阅读了该书,因为该书的主题正合他心中所想。
在他的感谢信中,卢梭写道,虽然那时他已经不再大量阅读书籍——尤其是医学书籍,但自从他拿起《论手淫》这本书,便深深为它所吸引。
他很遗憾没有早点看到此书,不然,他将引用书中的内容以深化他在自己作品中对手淫的讨论。
[注: [42]卢梭1762年7月22日写给提索的信函,见Correpondance,p.12。
] 是什么使卢梭开始关注手淫问题,我们无从得知——尽管他在
《忏悔录》中记载了自己的手淫行为,并描绘了这种行为如何影响了自己的性生活。
这段著名的描述可以被看做是一个成年人对自己少年时代的反思。
[注:[43]《忏悔录》是在卢梭死后(18世纪80年代)出版的。
这部对 人类探寻自我意义重大的著作在18世纪的最后10年一共出版了11版,对1712年之后手淫文化 的传播发挥了一定的作用。
]但是,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在18世纪60年代, 一位启蒙运动时期最伟大、最知名的医生和哲学史上最伟大的哲学家
一起,使一个50年前被普遍认为是淫秽下流的话题成为当时的文化讨论热点。
在接下来的一百多年里,提索——那位著名医生——的作品仍然被无数知名学者所引用。
而卢梭以自传的形式对于手淫话题的思考则成为手淫文化讨论的定式,至少在教育领域是这样。
“我不是经常跟你说我是另一个卢梭吗?”维多利亚时代的一位名人约翰·罗斯金(JohnRuskin)在给他的朋友考珀夫人的信中这样写道。
罗斯金恳请考珀夫人作他的说客,劝说罗斯陶奇家族将他们的女儿许配给他。
他请考珀夫人向陶奇家族解释,他与前妻之所以解除婚约,并非因为他不能享受床笫之欢,而是因为他只是不能同那个女人进行正常的性生活。
他以自己的手淫行为来证明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可以进行正常的性生活——而当时普遍流行的观点恰好与之相反。
罗斯金力图说明的是,他手淫的那段生活已经结束,他已经完全从这种行为中解脱出来。
他告诉考珀夫人,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像黑夜一样消失了”。
[注:[44]据传言,Ruskin患有不举的隐疾,这也正是他 取消与“Effie”ChalmersGrayRuskin婚姻关系的主要原因。
当大家得知他正在追求Rosie小姐的时候,这一传言又卷土重来。
陶奇夫人之前曾向女儿暗示过Ruskin的这个问题,而且,Ruskin也写信说,自己对“横亘在我们婚姻之间的障碍”非常担心。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Ruskin写信给好友Mrs.Cowper,LadyMount-Temple,说自己是“另外一个卢梭”,并暗暗希望她能将自己的这番话传递给陶奇家族。
有关这一部分内容,请参阅VanAkinBurd,JohnRuskinandRoseLaTouche:HerUnpublishedDiariesof1861and1867(Oxford:ClarendonPress,1979),P.116,以及TheLettersofJohnRuskintoLordandLadyMount-Temple,ed.andintro.JohnLewisBradley(Columbus:OhioStateUniversityPress,1964),pp.123-124。
这封信的编号为No.85,1868年6月2日,p.167。
巴尔扎克的小说《高老头》(PèreGoriot)中主要讲述了EugeneRastignac如何从一个偏远地区的穷学生逐渐变成一个精明世故、丧失了道德标准的没落青年。
在小说中,Rastignac或许没有直接提到手淫。
但在这本书的某一章节里,当两个年轻人正在讨论某话题时,Rastignac承认道,他曾经读过卢梭的作品时,他指的应该就是手淫这一话题。
如同
D.A.Miller所评论的那样,Eugene的躯体从一个英俊潇洒的年轻人的身体——“一具可以拥有丰富多彩性生活的躯体”——变成了有产阶级常见的体形,变成了一个“拒绝一切行为,只知道追寻无穷经济利益的人”。
卢梭作品中的罪行恰恰是这一拒绝行为的对立面。
(《高老头》是《人间喜剧》的第一部,Rastignac这个人物《人间喜剧》的后面部分也有出现。
)与此相关的详细内容,请参阅
D.A.Miller,“BodyBildungandTextualLiberation”inDenisHollier(ed.),ANewHistoryofFrenchLiterature(Cambridge,MA:HarvardUniversityPress,1989,1994),pp.681-687,尤其是p.681,683。
Rastignac和朋友的谈话内容请参见HonoredeBalzac,HumanComedyofBalzac,(PèreGoriot)(Paris:Pléiade,1951), vol.2,p.960。
]然而,在特定的情况下,这段生活却成为证明他正常性能力的有利证据。
提索和卢梭各自代表了手淫文化的一种研究方向——一种从医学的角度,另一种从道德哲学和教育学的角度,两种不同的研究互相交 错,共同发展。
每一种研究方向都还拥有自己的分支,这些分支虽然有些俗鄙,但也值得尊敬。
这些不同的分支在各自的领域内同样交错发展。
首先,让我们来了解,在大众医学领域内,手淫这个不再新鲜的话题是如何继续发展的。
约翰·马尔顿是第一个将手淫定义为一种疾病,并为这种疾病提供治疗方法的人。
他的观点和思想延续了近200年。
18世纪末期名噪一时的基列藿香膏(BalmofGilead)就成功地利用了《手淫》和当时止痛项链所开创的医学道德市场。
发明基列藿香膏的所罗门“医生”(Dr.Solomon)原本只是纽卡斯尔当地的一个鞋油推销员,后来他从阿伯丁大学——并非现在的阿伯丁大学,这里指的是当时一个贩卖文凭的学校——买来一个医学博士的文凭。
起初,他只是将此药当做一般补品推销给顾客,然而到19世纪初期,这一药物变得更有针对性。
他的公司出版的《健康指南》印刷了10万多份,为手淫患者带来治愈的希望(在当时,这种疾病被认为是不治之症)。
和《手淫》一样,所罗门的《健康指南》一版再版,十分畅销。
它的第52版共283页,然而到1814年出版的第64版时,就已经增长至312页,其中有9页专门列出在英国和美国的所有代理机构的名称,顾客可以在这些机构购买到此书和基列藿香膏。
在鼎盛时期,公司每年仅广告推销费用就惊人地高达5000英镑,相当于一个工匠一年工资的100倍。
该公司的广告宣称,手淫这种“具有欺骗意义的恶习”是“所有行为中对人体伤害最大的恶行”。
和从前一样,公众对手淫的了解以及对这种行为的焦虑几乎完全来自于出版业和药品制造业的市场宣传。
这一市场不仅本身十分庞大,而且还在不断地寻求新的客源。
另一位名叫高斯(Goss)的人撰写了一部《论健康》(至1830年至少再版十多次)。
在书中,他引用了提索的观点,并声称女孩同样也会受到手淫行为的伤害,其伤害程度甚至超过男孩。
因此,女孩也应得到帮助,而他的公司就可以提供专门的药品。
19世纪末另一个著名的江湖庸医——詹姆斯·霍德森(JamesHodson)在其无耻的自我推销中,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拥有“这个国家其他医生们所不具备的高超医术”,各种“所谓的医生”都曾经试图窃取他的作品和成果,而且宣称他所研制的“波斯大补丸”对那些“被某种秘不可言的恶习所困扰”的人来说,是一剂灵丹妙药。
霍德森还借鉴了早期止痛项链的做法——在繁忙的咖啡馆里进行销售活动——他提供固定的场所进行销售,并使其成为一个书信交流的中心——寻医问药的信件、提供病例的信函,以及定购药品或书籍的邮单都可以在那里获取。
繁荣的市 场助长了手淫文化的传播。
市场上不断涌现出一版又一版与《手淫》类似的丛书,一边提供健康建议,一边以高价推销药品。
[注:[45] SamuelSolomon,AGuidetoGoodHealth.从书中信函的落款来看,该书的第64版大概出版于1814年,第52版大概出版于1800年。
对手淫的讨论在此书中占据了最大的一章,其他章节则对健康提出各种忠告。
关于这本书的广告,请参阅IrvineLoudon,“TheVileRaceofQuackswithWhichThisCountryIsInfested,”inW.F.BynumandRoyPorter(ed.),MedicalFringeandMedicalOrthodoxy,1750-1850(London:CroomHelm,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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